商秀旬一觉醒来时已近黄昏,这是她双眼复明后所迎接的第一个山中落日跟雨景,从未住饼山中的她,初时让眼前壮丽的美景给震撼得不能言语,她立于窗前,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遍地翠茵,也痴痴然的仰望着天际,心情随着天色的变化而起伏不定。
一丝被风斜吹入窗的凉雨惊醒了她,她回神的收回视线苦苦一笑,没想到她恢复光明的第一天,迎接她的竟是这凄风愁雨的景色,也许是上天可怜她吧!知道她心中的悲苦,所以为她降下了哭泣的雨幕。
家园已毁的愁绪,亲人逝去的哀伤,阵阵椎心刺骨的痛令她几乎无法喘气,她只能缩着轻颤的身子,痛苦而元助的紧揪着胸口,早先哭得红肿的眼眸里,盛满了凄楚悲凉却是再也哭不出来,她任由那无边无际的悲哀攫着她,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入万丈愁渊。
突然有一双有力而坚强的手臂将她纳入厚实的胸膛,将她从万劫不复的黑暗中拉了出来,沉稳安定的心跳声传送着规律的频率,一声接一声的安抚着她窒闷而急促的呼吸。
他又再一次的救了她!君无忌温暖的气息驱走了她全身寒冷,颤抖的娇躯渐渐静止,原滞塞在心口的酸楚蓦然涌上瞳孔,化成了一颗斗大而清澈的泪珠。
他以手、以口承接着她不断滴落的晶莹,他原是带来了良药想消除她红肿的眼,而现在他已深刻的明了,除非她心中的痛能沉淀,否则她的泪将永不停息。
“一切有我在。”简单的承诺,终生的誓言,是他永不变的心。
情伤意怯的抬眸瞅着他,商秀旬可怜兮兮的颤声问:“一辈子吗?”
含住了那两片柔女敕而冰凉的唇,君无忌在她口中呢喃着保证,“生生世世。”
“不要离开我……”
“我会在这里!”
“一直?”
“永远。”
“什么?你想回商家废墟?不行!”一听到商秀旬想下山,君无忌想也不想立刻否决,开玩笑!薛子通搞出来的麻烦还没解决,哪能让她回去?
“无忌大哥?”商秀旬满脸惊愕,他从不曾如此严厉的吼过她,她被吓到了。
看她受惊,君无忌懊恼的真想自掴巴掌,“对不起,秀旬,我不是在凶你,我只是……只是……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总不能直接告诉她事实吧?他不想让她担忧受怕。
虽然不明白他在顾虑些什么,但他苦恼的样子让她不舍,差点就想打消下山的念头,可是她真的非回去一趟不可,所以商秀旬仍是怯生生的问道:“我可以回去吗?”
“当然不行!”
“为什么?”他又吼她了,这次她可真愣住了,她不过是想回家一趟,无忌大哥干么反应这么激烈?其中必有原因!“无忌大哥,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因为……呃……呃……因为……”让眼前佳人那双明亮秋眸这么依赖的瞧着,他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一句假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无忌大哥,你怎么不说了?”
“我……那个……嗯,是这样的,我最近很忙,没空陪你下山,等过几天我有空时再带你回去,好不好?”支吾其辞半天后,最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关系的,无忌大哥你只管忙去,我只要有甜儿陪我回去就行了。”她可体贴了。
“还是不行。”
“无忌大哥?”商秀旬又怔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不成她都不能出门?这下她也开始不高兴了,“难道我永远都只能待在山上而不能下山吗?”
“啊,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嗯,你们两个柔弱姑娘家出门太危险了,而且你又何必一定要回去呢?那里……只剩下一些断垣残壁,看了徒增伤感,不如不看来得好。”
“不……”缓缓的摇头,商秀旬螓首低垂道:“那儿再荒废,终究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它最后一眼。”语调虽轻,但却充满着坚决与强硬。
“你这又是何苦?”她难得的坚持与要求实在让君无忌很为难,不想让她冒险却又舍不得让也失望,真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好。
“无忌大哥,你让我回去一次吧!”商秀旬央求着,“双亲惨死在家园,我这不孝女至今尚未祭拜他们两位老人家,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祭拜双亲,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说到最后,她已是哽咽难言。
“你……唉!”惨了!这么严重的理由他想不答应都难,叹了口气,君无忌退让了一步道:“秀旬,你先别伤心,让我跟阳离他们商量看看再说吧!”
算了!大不了到时他陪着她回去就是了,有他保护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
“不妥!”文阳离头一个反对,“花红尚未寻获,她在暗而我们在明,而且以她的能耐,让秀旬回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待在神殿里至少她很安全。”
“没错,秀旬以后将是我们神殿的一分子,况且她在外边也没什么亲人,实在没必要再回去。”战伯夷也不赞成。
“思礼大哥不是说我们一直守着神殿鲜少外出,因为我们江湖经验及人心险恶的认识稍嫌不够,所以要我们别轻举妄动吗?秀旬这一露面恐怕不妥吧?尤其根据阳离调查显示,这花红可是一只特大的狐狸,绝对大意不得。”望璇玑跟着分析道,“大殿主他们不就是因为这原因所以才一路赶回来?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好像不该擅自乱来吧!”
“是啊!我大哥的确有来函吩咐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务必等他们回来再作打算,这可是大殿主的命令。”文阳离提醒道。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秀旬说她想回去祭拜她的双亲,大哥他们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赶回来,你们说除了答应外,我还能怎么办?”君无忌双手—摊道。
“呃……”三人顿时语塞,毕竟祭拜双亲是应该的,他们实在没道理去拒绝她。
“这样好了,无忌,你让秀旬再等个三天,我会全力的搜查花红的下落,三天后若还是找不到花红,就让伯夷在商家废墟四周布置人手来保护她的安全就是了。”文阳离建议道,说来还真可耻,以他文军府通天彻地的侦查网,居然到现在还找不出花红的下落。
略一沉吟,君无忌无奈的点头同意,“也好,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明天就去跟秀旬说,她应该会同意的。”
商秀旬半跪在一棵树下,明媚的双眼里正噙着泪,一只手指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按在心口上,不远处的地上则滚落半颗苹果。
君无忌来到红楼正想告诉商秀旬他们昨天商量后的决定,不料看到的就是这副佳人珠泪暗弹的景象,着实吓了他一跳。
“秀旬?”他赶忙跑了过去将她扶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甜儿呢?为什么哭?出了什么事了吗?”
“你看,无忌大哥!”她拿出嘴里的手指头儿来,“手指头都咬破了。”
“你……把自己的手指头咬破了?”愕然的拉长音调,君无忌又想笑又心疼的捧着那根手指头道:“你没事咬手指头干什么?”
不过只看一眼,君无忌就知道她的伤口是被松鼠咬的,他忙在怀里东翻西找的,好半天才拿出一个紫色小圆盒,然后挖出一些绿色药膏,小心的涂抹在她那根受伤的手指头上。
“不是我。”商秀旬摇头,带着哽咽的指控语气道:“是松鼠!我喂他,可是它却咬我!好痛哦!”她高兴的发现那药膏一涂上去,伤处立时传来一阵清凉,痛楚立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