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秀秀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终该是孤独的……我若没那么好心,秀秀即使生了病,有食物可以填饱肚子,应该可以早点好起来;若不是我的好心……也就不会害了秀秀,害了唯一还可以爱我的人……”
李铁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得拥着她那瘦小的身子,道:“妳没有错,最后妳还是救了秀秀不是吗?这一切只能怪老天作弄人,妳从头至尾都没有错。”
文文满是泪水的眼眸望着他,低吼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秀秀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没有眼神的眼睛、不会讲话……也不会再对我笑了。”
“可是,秀秀还活着不是吗?妳有听过大夫说过,秀秀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吗?”
她那迷失方向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没有,对吧?”见文文本能地点点头,他又道:“有人小时候也曾因高烧烧坏了脑子,可是在亲人的照顾下,到最后虽不一可以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却也会讲话、笑呀!妳现在就想放弃秀秀吗?妳希望她永远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文文猛然一振,连连摇头。
他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温柔地对着文文道:“那就不要放弃,妳可以帮助她渐渐像正常人一样;而我也可以帮助妳,将来更可以为秀秀找个最好的大夫,不要这么早就放弃一切,好吗?”
文文那本已遭黑暗吞噬的心,忽然出现一盏微弱的小烛光,及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希望。
***
文文一路上反复咀嚼着李铁生的话,反而无心游逛。反倒是进李府工作后,便不曾再离开李府大门一步的翠儿,在这一趟出游中,显得最为开心。
李铁生让店内两名伙计跟在文文她们身后,以保护文文的安全。
只不过,这对伙计是双生子,不只在外貌上相像,就连个性也如出一辙,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偏偏他们两个像对姊妹似的,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一条大街都尚未走完,两人之间的话题,已经由店内琐事转到朝廷政事,再转到江湖上近来出现什么好玩的事。
翠儿兴奋得东张西望,文文则被那两个“大男人”,吵到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这会儿,他们的话题转到了主子的身上,吸引文文的注意力。
“听老包说,最近有几个狠角色找上少爷,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小车说。
“哪一次不是狠角色找上少爷。”小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可是,那个狠角色是关外的霸主耶!你想我们少爷会不会接受这笔生意?”
“会!当然会!难道老包没跟你讲过,那个霸主所提出来的条件,好得不能再好吗?你忘了我们少爷就是爱钱,只要有人出得起钱,要他推磨也不成问题。”他有些夸张地说着。
“少爷哪会去赚那种钱,你别胡扯好不好?再说,少爷最近变了性子,很难讲的。”小车目光示意性地瞟向前方的文文。
小船忍不住同意地点点头,“说的也是。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哦?”
小车笑得颇为开心,“当然是好啰!你不觉得咱们少爷近来鲜少扣咱们的薪饷吗?照这样下去,咱们两兄弟,说不定明年捏底就可以买间大宅,娶个漂亮的妻子了。”
小船一听,反倒露出责怪的脸,“你还说!要不是你每次出差错都捅出楼子,我们也不会老是被少爷扣钱了。”
“又不都是我的错,上回你自己不也宿醉睡过头,误了事……”
文文微蹙起眉,那人平日真的那么爱银子吗?连自己手下的薪饷者如此计较,那他为何愿意为她花大笔银两呢?
可这样的疑惑并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停留太久,她告诉自己,毋需去在意他,她该想的是未来--
自己的未来及秀秀的未来!
对于其它人,现在的她,已无那个心、无那个力,她更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第六章
数月之后--
冬夜,冷例。少了春、夏、秋间的虫鸣,夜更加地让人感到寂静。
这样冷的夜,李铁生总是会命人在房里升炉火,再命人送来一瓶温和的酒,和几碟营养美味兼俱的小菜。
这夜,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李铁生较平日早回来,还带了几匹花色不错的布料回来给文文。
“还喜欢吗?”他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语气间却隐约地带了点期待。
文文有些错愕地坐在床前,“那是给我的?”
李铁生不答仍问:“还喜欢吗?”语气间大有不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肯罢休的意味。
文文看着那些布匹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布料很漂亮,可是,我已经有很多衣裳,实在不需要那些布料了。”
“我只想知道妳喜不喜欢?”这样的答案,李铁生不满意。
不答不可?对了,他一直是这样的,是她自己忘了。文文咬了咬下唇,“喜欢。”
李铁生微微一笑,“喜欢就留着,我看妳平日照顾秀秀外,便没其它事可做,这些布料看是妳想做衣服,还是其它东西都可以,要是不擅长针线,就找大娘来教妳。”
文文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是怕她无聊,才买这些布料给她的?不知怎地,心头上有一股暖流骚动着。
李铁生为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饮下,才对着仍坐在床上的文文伸出手,“过来我这边。”
文文依言下了床,才想在他一旁的椅子坐下,不料,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无法反抗地坐在他的腿上。
“今天有没有什么事?”
她瞄着他。他总是明知故问!在这庄里,有什么事他会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不会有人去向他报告?
“没有。”文文低着头,不愿去直视那双总想看穿她的眼眸。
李铁生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他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在她冰冷的唇上厮磨着,直到她的唇同自己一般温暖,才抬起头不悦地指控道:“妳骗我!”
文文习惯性地轻抚着被吻过的唇。
“我没有。你让知道的事,不是都有人会告诉你吗?既然你都已经知道的,我又何必再说一次?”
李铁生双眉一拢,“妳是在指控我命人监视妳?”
文文垂下眼,轻声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没有指控的意思。”
李铁生放开她的下巴,“算了,妳说的也没错,的确有关于妳的大小事都有人向我报告。”他靠在文文的肩,放柔了音调,道:“我只是希望妳能多少找些话跟我说……”
多少找些话跟他说?他似乎一直在期待她主动,主动和他说话?还是主动拉近距离?就这么地,才刚平缓无波的心,又开始起了骚动,甚至比先前那一波温柔还要来得强烈。
见文文依旧沉默,他也不想再多加逼迫,“我听翠儿说,今天一早起床,妳人就一直不舒服,所以下午请大夫来……说是妳怀孕了。”
“嗯。”刚听到大夫说她怀孕时,她自己也感到很讶异。
“会不会觉得很难过?”他问。
“还好,除了胃口不好、想吐之外,倒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坦诚地说。
李铁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妳将小孩生下,好不好?”
询问她的意见?这不禁让文文心底的骚动又更加扩大了几分,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她无法掌控的范围内变化着。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生,我就生。”她语气平板的说。
瞬时,他好想逼问她,难道她没有感情了吗?可他的理智并没有让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