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听到此处,两眼发光。她越来越崇拜这个小泵姑了,居然唬得那些洋人一愣一愣的,她的手段一定相当高明。
“有一次,我终于在我的宴会上遇到了威廉。他是独自一人来的。你知道他单独前来对我的鼓舞有多大!我那一夜心情是愉快而且高昂的,我用尽心力使他高兴,让他觉得宾至如归。但我至少算是宴会的半个主人,无论如何不能冷落其他的宾客,因此我并没有一直陪著他,还得一一去招待别人。他只好跟著我打转,最后他沉不住气了,开口求我也替他筹办一个中国晚宴。我当然答应了,不过很客气的请他预约时间,因为我那时手头上还有好几个宴会等著我去筹画呢!”她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犹自带著当年那种得意的神情。
明珠也笑了,觉得她姑姑年轻时也很古灵精怪,居然想得出这种怪点子,更厉害的是她竟办到了!
不过庆龄接下来又摆出一本正经的脸色说道:“我虽然表面上和威廉谈笑风生,但我心里始终是小心谨慎,生怕再出任何差错,会使得威廉再度从我身边走开。在我内心深处,那个西班牙公主一直威胁著我,有个那种情敌真是可怕的经验,逼得我不得不对自己重新估价。我不敢在威廉面前胡乱颐指气使了,他像个绅士,那么我便做个淑女。我不但举止行为像个欧洲上流社会的淑女,而且我还把我们中国老祖宗那一套三从四德搬了出来,当然略加改良过才应用在威廉身上。这一招果然立刻奏效,他怕我被其他男士夺走,便火速把我娶回家了。婚后,我和威廉一直奉行著老祖宗传下来的四个字——‘相敬如宾’。一直到今天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再没有出现另一位公主来跟我抢夺威廉。”
“小泵姑,你一定是深爱著威廉姑丈,所以才肯改变自己的性格。”明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懂得庆龄的意思。
“若不是拜那位西班牙公主之赐,只怕至今我仍死性不改呢。说起来我还真得谢谢她。”庆龄说出她的真心话。“明珠,你从我的故事中得到什么启示了吗?”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好吧,我会慢慢改掉我的坏脾气,不过不晓得改不改得掉。”
“那你就假设你有个像摩纳哥的卡洛琳公主那样的情敌。”
“她威胁不到我了。她如今已是好几个孩子的妈,又给过两、三次婚了,最主要的是她已经老了。”她笑得像朵花似的。
庆龄也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又这:“反正你就是假想嘛,假想你的情敌是个高贵的公主,你自然而然就会调整你的心理状态。”
“问题是我现在还没发现我的情敌究竟在哪里呢!”她似乎还没想到秉忱会爱上其他女人。在台北还有比她条件更好、更美的富家千金吗?恐怕找遍全台湾也没有!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小泵姑,你说你要怎么帮我和秉忱重新开始?”
庆龄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台湾了,我想利用你爸爸的名义,下请帖给台北有名望的家族与企业人士,一来是让我见见他们,二来就说是我想回台湾投资,想多认识一些人和这里的投资环境。”
“那秉忱一定也会来!”明珠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他见到你,到时候就完全看你的表现了。不过你放心,有姑姑当你的参谋,他一定逃不过你的手掌心的。记住,明珠,女人要想赢得男人并不困难,但一定要用一点诡计。”
鳖计?她叶明珠要一个男人需要用诡计?这话如果出自别人口中,她早就不客气的嗤之以鼻了。但这话是叶庆龄说的,她只有唯唯听命,一切任凭她姑姑去安排了。
上午十一点左右,曾小侠下楼来接一份挂号信。他拆开信一看,神情狂喜的推开“花之屋”的大门,口中乱叫:“如意,如意,我录取了!我录取了!”
她这时正忙著插花,一会儿要送到客户那儿去。但她仍然暂停手上的工作,直起腰问道:“你去应征那么多的工作,到底是被哪一家公司录取?”
“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一家保全公司嘛!”
“保全公司?你真的要去保全公司当保全人员?”她多少有点讶异。
“是呀,我就是在等这一份录取通知单!呀!太好了!正如我所愿。”他在通知单上亲吻一记。“只要能被录取当保全人员,我就可以把其他公司的工作推掉。我的个性不适合坐办公桌,也不适合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打卡,那会把我给烦死!”
如意了解了。当保全人员比较符合他那行侠仗义的天性。曾小侠,他还真取对了名字哩!她笑笑,不予置评,继续插花。
“喂,如意,晚上陪我去庆祝一下吧?”他犹不死心。除了如意,他从未看上任何女孩子。
“晚上不行,我有朋友要来。”
“那个姓史的?”他没好气的问。
“你别开口闭口‘那个姓史的’,人家有名有姓,叫史秉忱。”
小侠低低的诅咒,念了一长串,也不知在咒骂什么。
如意只当没听见。
又有一个客人进来买花。是要供在佛堂的。她买了六株紫红色的剑兰,和一束黄色的菊花。
客人走了之后,小侠又开口了:“那个姓史的,噢,对不起,那个史秉忱,他对你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不然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不敢让他家人知道你的存在?”
她不高兴了,沉声道:“你知道什么?不要在那里乱讲话!”
“我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爸爸常常到我家去喝酒,他什么都会跟我爸爸说……”
她气呼呼的把手中的剪刀丢在工作台上,怒道:“那也不代表什么!我爸爸是在担心我的事情,才会老往坏处去想。小侠,我郑重警告你,别再说秉忱的坏话,否则我们绝交!”她说得斩钉截铁,教人不得不相信她说到做到。
丙然,小侠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不再说他的坏话就是。如意,你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再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还比不上那个姓……”他硬生生的转口道:“那个史秉忱吗?”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插花,一边说道:“小侠,对不起,我刚才的口气太坏了。”
“算了,我不是说过我们是十几年的交情吗?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他实在是个生性豪爽的人,从不把小事放在心上。
电话铃声响了,如意忙过去接听。
“喂,花之屋?”这是她习惯性的开场白。
“如意,我是秉忱。今天晚上我有应酬,不能去店里看你了。”
“好,我知道了。你忙不忙?”她一听见他浑厚的声音,心头就觉得甜丝丝的。
“还好,你呢?”他反问。
“我巴不得忙一点呢。”她笑著答。
“嗯,别太辛苦了,知道吗?明天没事的话,我会过去看你。我等一下要开会,不能和你聊了。”
“没关系,你去忙吧,拜拜,明天见。”她将自己的失望掩饰得很好。
“明天见,我晚上打电话给你。”他说完就收线了。
如意也把电话挂上。
“是那个……史秉忱?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小侠忍不住问道。
她横了他一眼。“瞧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