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玉乖巧的点头。她很节俭,不真正需要的东西,她绝不会买。这个年龄正是最爱美的,但她从不要求买新衣,宁可穿姊姊的旧衣服。她的理由是平常都穿制服,穿便服的机会很少,何必浪费?
饭后,如玮和如玉拿便当盒装剩下的饭菜,明天带去学校当午餐。
如玉一般都包办洗碗的工作,如玮一有空也会拖拖地什么的。最难得的都是自动自发,从不用人家威胁利诱。
如意销完帐后,抽出两张千元大钞交给如玮。
“买好点儿的,耐穿。”
“一千块就够了。”他要还给姊姊一张千元钞票。
“都拿去,买好一点的球鞋,一千块不够,别以为我没上街买过东西。”她又推回给他。
“一千块真的就够了,我又用不著穿那么好的。”
“去买双真皮制的,比较好穿,也耐久。一分钱一分货,这是绝对的。”如意想了想,又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如玮有些迟疑,但仍张著一双迫切的大眼睛看著姊姊,轻轻的点点头。
“好,你等我一下。”如意把今天收的现金和帐款锁好,只随手携了一只皮夹。“好了,走吧。”
如玮似乎很兴奋。自母亲过世之后,他很孤寂,很多事找不著倾诉的对象。姊姊和父亲虽很照顾他,但总没有母亲那样亲近。尤其姊姊对他一向采取放任的教育,说避免过度干预。其实他希望她能多方面关注他,即使有点“骚扰”的倾向,他也不会介意。好比母亲以往总爱清查他的房间,甚至到他被窝里“临检”,看他有没有在偷打电动玩具。现在他得自己清理房间,即使偷偷“窝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没人来盘查。他知道姊姊不是不关心他,她怕过度管束会受到他情绪反弹。毕竟她不是母亲。她要进他的房间,必定会先敲门。他觉得她太过于尊重他了。但这一切他都放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讲。苦闷的十七岁。
因此,到了球鞋专卖店,他故意拿不定主意要买哪双鞋。
“姊,你看呢?哪双好?”他问。拿起这双看看,再去试穿另一双,然后又月兑下来。
“我觉得这几双都不错,你就挑一双吧。”如意还是愿意尊重他的意见。
“我……不知道耶,看起来都差不多。姊,你决定好了,你的眼光一定比我好。”
“那好吧,我看看——”她拿起球鞋比较了一下,说道:“这一双怎么样?”
“好。”如玮很高兴的一口答应。这双鞋是他姊姊亲自替他挑选的,意义很不同。
如意也很高兴,对店员说:“就这双好了,麻烦请包一下。”
“好,请跟我来这边结帐。”店员记下球鞋的编号。
如玮捧著新买的球鞋,高高兴兴的跟著如意回家去。
※※※
晚间,如意到后阳台收衣服。折叠好之后,分送到各人房闲。如玮和如玉都拥有各人的房间,因为要方便他们专心念书。从前如玉是和如意共用一个房间的,但自她们的母亲过去之后,父亲便坚持把主卧房让出来给如意住,自己搬到楼下的贮藏室睡。如意没法子,只得将贮藏室彻底清理一遍,把许多杂物移到楼梯下的空间,再叫人做一道拉门,关上又是一个小型贮藏室了。
她父亲现在的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橱,别无长物。平常都是如意在帮他整理房间。以前父亲不抽烟,现在却抽得很凶,几乎一、两天就抽掉一包。她很担心,但却束手无策。她知道父亲是因母亲过世,心情苦闷。因此她一直不忍心劝阻他吸烟。
她抱著一叠父亲的衣服,去敲他的房门。一连敲了几次,里面都没人应声。或许他外出找友人喝喝小酒,或喝茶聊天什么的。他一定很寂寞,这是可想而知的。
她推门进去,父亲果然不在。她将衣服分门别类收进衣柜。床头烟灰缸有几截烟和一堆烟灰,她顺手清理干净。其余的还算整齐,不需怎么整理,她看看便走出去了。
她又分别将干净的衣服送到如玮和如玉房里。两兄妹皆挑灯苦读,她感到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放下衣服,她无声无息的走出去。
回到房里,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十点五十五分了。真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她将衣物收进衣柜里,一眼看见那浅咖啡色白色碎花的洋装时,又想起那一天到叶家豪邸插花的情景。她抖开那件洋装,胸襟上那一片已沉淀成暗咖啡色的血渍,令她回想起那天史秉忱奋不顾身抢救她的那一幕。她在他的保护之下,毫发未伤,他却被玻璃碎片割裂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缝了十几针。
史秉忱……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却一无所知。那一天从医院急诊室出来后,他们共进一次晚餐,而后他坐计程车送她回家。他们没有留下彼此的电话号码,也没有约定再见面的日子,只淡淡的互道一声再见……能再见吗?她忍不住想著这个问题。对方是叶家的贵宾,想必有一定的身分地位;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卖花的女孩,他不可能再来找她吧?也许他忙于工作,不消数日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而她却对他念念不忘,实在是一厢情愿的可笑!但是毕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对他感念不已,应该也是人之常情吧!
她用指尖轻轻抚模洋装上那片暗咖啡色的血渍,这是史秉忱的血,他的血呀!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但她决定要永久保存。就像她永久保存那一天的记忆一样!
上午十点钟整,史秉忱将车开进叶家的深宅大院。
时值十一月上旬,气温还算高。因此叶明珠小姐已著上泳装,像条美人鱼般在泳池里梭巡,只见她悠哉游哉的,不亦乐乎!
秉忱在车库停好车,便走到游泳池边,和叶明珠打招呼。
“秉忱,你也去换泳裤,下来陪我游泳!”她将头露出水面,高声叫道。
他微微一笑,缓缓的摇头,就势坐在太阳伞下的白色凉椅上。
“快点嘛,秉忱。”她的声音中带点娇嗔,似乎有些不悦了。见他仍按兵不动,又扬声喊道:“秉忱——”
他对她挥了挥手,又摇摇头,指一指自己的左手肘。
她屡唤他不来,颇感不耐烦;便朝向他游过来。
“秉忱,你到底要不要下来?”她在水中叫道。
“我手伤还没好呢。”他笑道:“你自己游吧,我坐在这儿看你。”
“那多没意思呀,算了,我上去啦,不游了!”她登上梯子,冉冉出水。她一路滴水,姗姗走来;所谓“出水芙蓉”,大约是指这一幕情景吧。
艳阳下,她的笑容明媚,鹅黄色的泳装包裹著她曼妙的身材,凹凸有致。叶明珠实在得天独厚,天使般的面孔,搭配魔鬼般的身材,令天下间的男子无一能够抗拒。
秉忱展开一条女敕黄色的大浴巾,披在她肩上。
她朝他娇媚的一笑,一边用浴巾揩拭身上的水。
白色的小圆桌上有冰镇过的果汁和红茶。几只水晶杯,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你要果汁,还是红茶?”秉忱问。
“果汁。”她戴上太阳眼镜,躺在凉椅上晒太阳。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极不容易晒黑。
他将果汁送到她面前。她并不伸手去接,只稍稍抬高上半身,张口抿了口果汁。
“还要喝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