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这样对他?嗯?”叶磊浓眉压低,几乎是咬牙地问:“那么我该怎么对他?还有请问一下,我又是怎么对他了?你一副我把他欺负得很惨的样子。到底是谁背着我和另一个男人互动亲密的?”
“你、你……”她两眼瞠得好大,雨水不断的侵袭她的眼,她突觉眼儿发烫,酸酸热热的。“因为你打开伞,文杰的乐谱才会掉下去,你应该跟文杰道歉。”
“我跟他道歉?”叶磊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友。“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我推了他一把?还是我把他的东西丢到地上去了?”他一觉醒来想的就是赶紧过来接她,但她给了他什么?他连午餐都还没吃,他的车子还坏在半路,现在还淋了一身湿,他这样到底是为了谁?
“昀昀,没关系,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别为难叶先生了,是我自己没把乐谱抱好,如果像你一样用手提袋装起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郑文杰那沾满雨水的镜片后,仍旧是温和的眼神。“我先走了。”微一点头,他举着伞走进校园内。
“文杰……”那滴着水的毛衣,那沉缓的步伐,又勾出她的罪恶感,她转身看着叶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那些乐谱要是不能再使用了怎么办?”
“不过就是乐谱,很重要吗?再买不就好了?台湾有多少乐器行,还怕买不到吗?”虽仍气恼,他仍是不忍她淋湿,他把打开的伞移向她,将她纳入伞下。
“台湾就是买不到,那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天生柔嗓,即使和他有了争执,那语声还是甜甜软软,毫无杀伤力。
“既然国外买得到,那还有什么问题?”飞过去买,或是请对方寄过来就好了啊。
“他爸破产了,所以他学分没修完就回来,他还跟我说想卖掉他的琴,所以我才说那些乐谱很重要,没了就没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金钱能消费在那些上面。”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一半是心疼好友,一半是气恼面前这男人莫名其妙的脾气。
“破产?”叶磊愣住。
“你店里报废的鲜食或是面包,你都会舍不得丟掉,带回来自己吃或是分给我吃,你怎么会认为那些乐谱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你不要随便发脾气,不要把他的伞打歪,那些乐谱也不会弄湿,要你跟他道歉你不愿意,要你帮忙弄干你也不肯……”她哭得很伤心,“我跟他从来就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就是不相信我,才要这样乱发脾气是吗?”
喘了声,她又说:“之前见到他,你也是这种态度,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没办法说什么,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朋友?文杰、文杰他一直都有男朋友的,是最近他和他男友的事被家人发现了,两个人才没办法见面,他现在很需要朋友,我陪他说说话,给他一点朋友的安慰,难道错了吗?”
男、男朋友?那个男人是……同性恋?叶磊又是一怔。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如果是这样子的交往。那么我是不是也要阻止你去上班?因为会有女生塞纸条给你,所以我不能让你去上班……如果我这样要求你,你会答应吗?”她哽咽了声,又说:“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肯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了。现在,我要去帮文杰整理那些乐谱,你不用等我了。”语毕,她没再理会他,迳自转身奔入雨帘中。
叶磊仍未从同性恋这个讯息当中回过神来,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校园中,他恍然惊醒。
他做了什么了?竟然、竟然和一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男人吃醋?
她性子温良,脾气好,傻大姐的个性很可爱,他未曾见过她生气的模样,可想起方才她的神色,他知道她这次真被他气坏了。
现在,他把她弄哭了,他该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第9章(2)
“想不到你醋劲那么大啊?”男人嗓音带着笑意。
“是啊,我是认识文杰,见过他男朋友几次。”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谁教你不弄清楚情况就发脾气?”
“你一定得跟文杰道歉的,但我没有他的电话,你去学校问问看吧。再来你打通电话给小妹,她毕竟是相关科系,系上一定有主修大提琴的教授或老师,问问教授们有没有办法帮忙买到文杰那几本乐谱。”
“至于昀昀,那是你们两人间的事,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学着相处,吵架是一门学问,你也要慢慢从中模索如何化解吵架所衍生的负面情绪。”
瞪着面前那扇不锈钢门,叶磊想着方才电话中大哥对他说的话。
下午那一切,细细想来真是他的错,但他不知道那个郑文杰有男朋友,也不知道他的经济情况,于是当他看见昀昀和他共撑一把伞,互动亲密时,他才会如此气恼。
试问,一个为了接女朋友,差点睡过头,车子又坏在路边的男人,在见到自己的女友抚模别的男人的脸颊时,能不愤怒吗?
虽然说他并非故意去顶开郑文杰的伞,但让他的乐谱泡了水,他难辞其咎。
他想弥补郑文杰,他也该道歉,但不知道如何联络对方,想起自己的大哥也认识郑文杰,于是才拨了电话给大哥。
大哥的方法甚好,他想着明天去学校一趟,和郑文杰道歉。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和昀昀把话说开来,大哥说得对,两个人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学着相处。
没见过昀昀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了,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打了电话不接,传了简讯也不回,他若再不过来找她,她是不是就这么一直不理他?
为了一点小事情,为了自己一时的情绪,把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张,想来真没意义。
吁口气,他拿出之前她打给他的钥匙,开了不锈钢门和铁门后上楼。
等等见到她,他该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比较恰当?她会不会不理他?
心思翻转间,已来到三楼她住处的门口,他迟疑了会,把钥匙插入门锁。
一室昏暗让他甚感意外,她不在吗?还是睡了?但现在不过晚间八点多,她又没有早睡的习惯,不大可能是睡下了。或者,她今晚有家教课?
“昀昀?”他开了灯,唤着她的名,脚下不意踩着了什么东西,他垂目一看,是几本摊开的乐谱。他矮子,才发觉乐谱是湿的,他想应当是下午淋了些雨,连她习惯放在手提袋坐的乐谱,都被雨水打湿了吧。
“昀昀?”没听见回应,他一路往她的房间走去,在见到半敞的房内透着微光时,他又唤:“昀昀,你在里面吗?”
轻敲了下门板,他声嗓略提。“昀昀,我进去了?”稍待几秒,依旧没得到回应,他推了下门板,走进她房间。
床边的小灯映着她沉静的面容,她似乎睡得很沉,怎么会这么早就睡了?
他略感狐疑地走近,才想在床沿坐下来,视线不意扫过床边小桌上的药包和耳温枪。他微蹙着眉,拿起药包,发现就诊日是今天,用药说明处还在体温超过三十八点五度,须服退烧药的选项打了勾。
病了?他大掌探上她秀额,一触及她高烫的温度,他掌心颤了下。
凑近面庞,才发现她双颊红润得不可思议,犹如两颗成熟桃子般,他双手触了触她手心、脚底,无处不是烫的。
从床边小桌上拿来耳温枪,他量丫她的体温——三十八点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