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有残缺的女人都做得到了,他那样条件优秀的男人怎会做不到?思及此,她跨出脚靠近他,手扬起欲拍他肩时,同一时间他转过面庞。
瞪着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他黑瞳漾起冷冷的眸光。
“谋杀?”
江青恩愕然,缓慢地,唇畔渐绽笑花,她忙拿出笔纸,迅速写下,那我会先设计你跟我结婚,这样我才有遗产,绿袖的领导权也将落在我身上,届时,我就算把绿袖茶饮更名为绿袖猪脚屋,专卖女猪脚饭,你也奈何不了我。
冷瞳细眯,片刻,范硕惟薄唇掀动。
“想不到你挺伶牙俐齿白的,我一直都在错看你吗?”
想了下,握笔的素手才缓缓移动,字迹整齐清晰,你错看的是人生。
范硕惟握着方向盘,一脸沉郁地注意着前方车况。
你错看的是人生。
炳!她以为她是谁?救世主?还是心灵讲师?她凭哪一点这样评论他?他跟她很熟吗?她了解他吗?
睨着男人冷凛的侧脸,江青恩知道自己又惹恼他了,她好像一直在惹恼他?
说来,他也矛盾,摆着一张臭脸不理她,偏又开口说要载她一程。
出了电梯后,他臭着一张脸冷冷看她,“我要过去你们店里,顺路载你。”
说完,他扭头就走,丢下她跟在他身后,然后她上了他的车,一直到现在,别说要他跟她说上一句话,他就连看她一眼也没,当她不存在似的。
认真思量起来,其实他的心仍是柔软的吧?只不过那段往事将他的性子变得如此不讨喜,如果当年确定患了失语症的自己,没在医院遇上纪妈妈,她的脾性是不是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第4章(2)
兀自沉思之际,范硕惟已将车子停妥,他看着江青恩有些迷惘的侧颜,讥诮地开口:“店附近没停车位,不介意我停这么远吧?还是我先载你到店里,再回来停车?”
闻言,江青恩侧目睨着他,半晌,翻开笔记本开始写着:你今日应该一早就到店里指导我们的,可是你现在才要过去。
“你在质问我行踪?”
长指在方向盘上轻敌。
我以为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公司会安排专业店长进驻辅导十天,您贵人多忘事了?欸欸,她他行踪做什么呢?这男人说话的姿态真的很不可爱。
瞪着“您”字,他发现她在某些时候才会这么用,比方说欲强调他总经理身分时,“我欠的时间会补上,“您”不必担心。”
他沉沉望住她。
她喟叹一声,今天你一直待在办公室里?
范硕惟黑眸倏然眯起,穿透车窗而来的金阳在他眼收烙出流光色泽,他视线在她鹅蛋脸上汇聚,薄唇略弯,似笑非笑:“我记得合约上并没有总经理须向加盐店家报告行程这一条吧?”
是没有,只是董事长不知道你在公司里。
“所以是他要你来我行踪的?”
江青恩扬睫,对上他清冷的面庞……这男人有着看尽世态炎凉的冷漠性子,像头黑豹,不易亲近。
她似在低低幽叹,半响,她轻垂面容书写,然后把笔记本转至他眼前,你听过泥女圭女圭这首儿歌吗?歌词大概是这样的:泥女圭女圭,泥女圭女圭,一个泥女圭女圭,我做他爸爸,我做他妈妈,永远爱着他。
他瞪着她,没事跟他提儿歌?她当他几岁啊?!
车祸意外务生后,我昏迷好几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说话时,觉得人生再无意义,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哭到妈妈很自责,哭到哥哥很心疼,哭到青菱也跟着我掉泪,她把笔记本递给他。
范硕惟匆匆扫过她愈显潦草的笔迹,神情无波无澜,他不发一语地把笔记本归还主人。
医院里有位志工纪妈妈时常来看我,她说她唯一的儿子在上学途中遇上交通意外,当场死亡,她从没想到她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会是儿子躺在血水中的画面。
她走不出失去爱子的伤恸,时常抱着儿子生前照片唱着泥女圭女圭,后来被丈夫送进精神疗养中心,她说她正常走出疗养中心已是八年后了,扬睫,才想把手巾的笔记本递给他寸,却撞进他那双邃亮深幽的黑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靠近她身侧,一副已读完她书写内容的神态。
“你在董事长室里,究竟听到了什么?”
她摆摆手,微微笑。
“是吗?那你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笔记本。
“你是因为那位纪妈妈的际遇而走出失语的阴霾吧?!你想和她一样转当志工?还是你认为你是心灵教师?但是很抱歉,我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不需要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言行。”
话落,在她瞪眸的同时,范硕惟也讶然发觉自己的刻薄。
江青恩静默地写着:对不起,我生理确实不正常,但既然你——
笔记本猛地被抽走,留下长长斜斜的一条蓝线。
“你住口!我没有说你不正常,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一会儿瞅着他,一会儿又看看被他夺走的笔记本,莹亮乌曈烁着光,欲言又止。
无辜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范硕惟微恼地将笔记本递出。
“拿去!”
你身体健康,你长相俊俏,你有绝佳的领导力,你的条件优秀,比起我来,你应该过得比我更快乐才是——
唰地一声,笔记本又被男人抽走。
“下车!”
范硕惟捏着她的笔记本,黑曈亮着颓唐冷光,他一脸沉郁地命令她后直接开了车门下车,然后车门“碰”一声又甩回来,那声巨响震得她身躯轻颤,幽幽低叹,她开了车门跨出脚。
必上车门后回身,却见已走到机车道上的男人转过脸,拿着车钥匙落锁和设防盗,后头一部机车似是没料到男人停步的举动,眼看就要煞车不及。
来不及多想,江青恩冲上前去扯住男人手臂,硬是往自己方向一拉。
范硕惟踉跄了下,脚步不稳地往她身上靠去,她撵不住他突如其来的重量,腿一弯,两人双双倒地,而她被压在他身下。
好痛!这是江青恩后背贴上柏油路面时的唯一感受,她胸下的肋骨和男人的骨头碰撞,除了痛觉外,就是男人的气息。
她紧蹙秀眉,缓缓睁眼,映入眼的是金阳,刺眼得教她眼睫张合数次后才看清男人沉峻的面庞。
当范硕惟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时,已来不及稳住身躯,他的胸骨被撞得犯疼,想来她必定比他更痛,光是眉心间的折痕就能明确告诉他,她现在很痛。
健臂一撑,他把自己与她相贴的身子先是拉出一道空隙,站起身后又弯身拉住她的手,一使力,他将她拉起,圈住她腰身退到车道边。
他瞪着她发怔的脸容,俊眉兜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眨动眼睫,江青恩像是从惊吓中醒神,她摇摇头,目光迷蒙。
范硕惟像是松了口气,眉心微微舒展,片刻,薄盾一掀动就是一阵冷讥,“你想用这种方式巴结我这个总经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你的要求?你懂不懂什么是自不量力?还是你认为一次意外造成失语还不够让你受,需要断条手或断条腿你才甘愿?”
她看着他,目光透着讶然,他的语气如刺骨的严寒冷风,微蹙的俊眉却又像是担心,她无从揣测他的心思。
一双还存着惊慌的眸子左右张望,在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时,她走过去拾起,然后低首速写: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知道你身后有机车,当我想开口喊你时,才忆起自己有口难言,我无意巴结,只是不想见你受伤,因为我有过这样的切身之痛;我怎么样也想不到会因为车祸事故而失去说话的能力,所以无法预期那部机车要是钟上了你,会造成怎样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