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停步,跑回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围过去,围着那只鹦鹉。小燕子就伸着拳头,对那只鹦鹉大声吆喝:
“我警告你,小骗子!什么‘老佛爷驾到,皇上驾到’你都给我闭口!你以为吓得到我,是不是?老佛爷有什么了不起?一个老太太而已,你以为我怕她,我才不怕!就算她是‘虎姑婆’,她也没办法吃了我,下次再喊什么‘老佛爷’,我就让你变成‘老秃子’……”
小燕子话说了一半,觉得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心里有点发毛。她慢慢的回头,却赫然看到太后挺立在门口,小邓子、小卓子一脸的着急,站在太后身后,拜天拜地,对小燕子挤眉弄眼兼作杀头动作。小燕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晴儿已经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喊:
“老佛爷!”
房里众人,个个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全部请下安去:
“老佛爷吉……吉祥!”
小燕子接触到太后那凌厉的眼光,心里一慌,本能的往后一退,把小茶几也撞翻了。茶杯落地,乒乒乓乓。小燕子一跺脚,乱七八糟的说:
“真该死!老佛爷……不不!”慌忙摇着手:“我不是说你该死,我是说那只鹦鹉该死……老佛爷……你进来怎么也不吭声?怎么真的是你?我以为是鹦鹉……不不,我不是说你是鹦鹉……我是说,那只鹦鹉是鹦鹉……”她越说越语无伦次,就大骂道:“小邓子!小卓子!老佛爷来,你们怎么不通报?”
小邓子、小卓子哭丧着脸说:
“主子!榜格,我们通报过了!”
太后往前一迈,面罩寒霜,眼光锐利的看着小燕子,声色俱厉的说:
“我是‘虎姑婆’?啊?我没什么了不起?啊?我不过是个老太太?啊?我拿你没办法,吃不了你,啊?”
小燕子赶紧赔笑:
“不不不!老佛爷好了不起,不是‘虎姑婆’,拿我有办法,不是老太太,不不,是老太太,是伟大的老太太,吃得了我,吃得了我……”
太后一拍桌子,怒声打断:
“你这个毫无规矩,不学无术,对长辈也毫无尊敬的丫头!你给我记住!这样放肆,你会付出代价的!不要以为你有阿哥和皇帝撑腰,就一天到晚胡作非为,如果我真要办你,阿哥也好,皇帝也好,谁都帮不了你!”
永琪心惊胆战了,急忙上前,禀道:
“老佛爷!小燕子不是对您不尊敬,是在和那只鹦鹉逗着玩……”
太后看永琪,再度厉声打断:
“永琪!你也住口!用不着帮小燕子说话,她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不是外国话,我听得懂,不用你再来费心翻译!如果你为了她,不耐烦当阿哥,也随你的便!阿哥多得很,你威胁不了我!”
永琪咬牙不说话,气得脸色发青。
太后就调头去看晴儿。
“晴儿!你在这儿干什么?”
晴儿安抚住自己狂跳的心,勉强维持着镇定,屈了屈膝说:
“回老佛爷,我是过来问一问有关香妃娘娘变蝴蝶的事,我总觉得这事有点离奇,想问问清楚!”
“你问清楚了没有?”太后锐利的问。
“才刚刚说两句话,老佛爷就来了!”晴儿嗫嚅的说。
太后满月复狐疑的看了看众人,盛怒的说道:
“你们大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迟早会查出来!”说着,就严厉的一吼:“香妃娘娘确实变成蝴蝶飞走了吗?”
众人一凛,紫薇、小燕子、金琐和尔康永琪就全部异口同声的答道:
“确实变成蝴蝶飞走了!”
太后敏锐的看过来:
“尔康,永琪,难道你们两个也亲眼看到了?为什么你们答得这么肯定,这么干脆?”
永琪和尔康一惊。尔康就敏捷的接口:
“回老佛爷,因为我们对两位格格深信不疑!她们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
“就是!就是!”永琪慌忙附和。
太后的眼光,阴沉的扫过五个人的面孔。
“很好!你们都是慧眼,看得到我们看不到的奇迹!那个香妃,跟你们走得很近,所有的怪事,你们都参加一份!如果有一天,你们大家集体变成蝴蝶飞走了,我也见怪不怪了!”
太后说完,就看着晴儿,大声喊:
“晴儿!苞我回慈宁宫去,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蝴蝶飞走!”
“是!”晴儿心虚的说。
太后掉头就走。晴儿急忙跟随。
一屋子的人,连忙请安:
“恭送老佛爷!”
太后带着晴儿走了,众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惊魂未定。
小燕子一个箭步,就又跳到那只鹦鹉面前去,伸着拳头喊:“你这个坏东西!都是你害我!”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大声响应。
“你才是!你才是!”小燕子大喊,和鹦鹉比嗓门。
尔康吸了口气,沉重的说:
“小燕子,别和鹦鹉吵架了!大家提高警觉吧,我觉得,太后对我们那个故事,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的问题,还多得很呢!”
紫薇点头,永琪点头,金琐点头,个个忧心忡忡。只有小燕子,还是一脸的乐观,振振有辞的说:
“别怕!皇阿玛都信了,其他的人,管他呢!”
第九章
一连两天,宫里都很安静。
乾隆忙着追悼含香,没有情绪过问任何事情。在这段追悼的时间里,他也曾仔细的分析过紫薇她们的故事。这故事实在太玄,他想来想去,觉得疑窦重重。可是,他没有办法怀疑紫薇。紫薇的真挚善良和诚实,是他深信不疑的。别人或者会骗他,紫薇不会!而且,不管这个故事有多少可疑的地方,有个事实是不变的,那就是,他已经失去他的香妃了!他不止一次沉痛的想着,或者,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香妃吧!他每天徘徊在宝月楼,思前想后,无限伤心。在不眠的深夜里,为香妃写下了一阙词: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以上这阙词,刻在一块墓碑上,被后人发现。那个坟墓在北京的陶然亭北边,一堆荒烟蔓草里。当地人称它为“香冢”。这阙词到底是谁写的?就和这个墓一样成谜。一九三○年,清代著名工匠曹发达的后裔曹献瑞,迫于生计,把家藏的清朝各项工程样图,卖给北平图书馆与中法大学,在图卷中赫然发现“香妃陵工图说”,详记奉旨设计年月。后来奉太后之命停止,而未曾动工。核对图中所画的陵址,正是“香冢”的地址。这件事留给后人无尽的迷恩。关于香妃,传言更多。有人写下“四十五言铭古冢,埋香瘗恨总模糊”的句子。对香妃的故事,有种种的揣测。总之,在“史不载”的情况下,香妃是个谜。但是,在我们的故事里,“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的来龙去脉,却是如此这般的。
后话不提,回到我们的故事里。
乾隆很安静,漱芳斋也就很安静。大家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表示含香和蒙丹就越走越远,越来越安全了。算算时间,柳青柳红也该回来了。
爆里各处都很安静,但是,会宾楼并不安静。
这晚,会宾楼来了十几个短打装扮,眼神锐利的精壮汉子,他们聚集在一桌。对会宾楼的每个客人打量注视着。带头的一个,身穿灰色衣裳,走路脚不沾尘,一看就是个武功高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御花园和尔康交过手的那个太监。他的名字叫巴朗,是皇后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