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进去了,我只是过来……看看!”
云飞看着父亲,看到他鬓发皆白,神情憔悴,心里一痛。问:
“爹,你怎么来的?怎么没看到马车?”
祖望接触到云飞的眼光,再也无法掩饰了,苍凉的说:
“品慧受不了家里的冷清,已经搬回娘家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好……寂寞。我想,出来散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二十里路,你是走过来的吗?马车没来吗?你来多久了?”云飞大惊。
“来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欢迎我?”
云飞激动的喊:
“爹,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寄傲山庄永远为你开着大门呀!”
祖望看着雨凤,迟疑的说:
“可是……可口……”
雨凤了解了,抱着孩子走过去。
祖望抬头看着她,毫无把握的说:
“雨凤,我……以前对你有好多误会,说过许多不该说的话,你……会不会原谅一个昏庸的老人呢?”
雨凤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诚心诚意的说:
“爹……我等了好久,可以喊你一声“爹”!这儿是你的孙子!”就对孩子说:“叫爷爷!叫爷爷!”
祖望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模糊,伸手握住孩于的小手,哽咽问雨凤: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苏……”雨凤犹豫了一下,就坦然的更正说:“他叫展天华。天是天虹的天,华是映华的华……”又充满感情的加了一句:“展,就是您那个展!”
云飞好震动,心里热烘烘的,不禁目不转睛,深深的看雨凤。这是第一次,雨凤承认了那个“展”字。
祖望也好震动,心里也是热烘烘的,也深深的看雨凤。
所有的人,全部激动着,看着祖望、云飞、雨凤、和婴儿。
祖望眼泪一掉,伸手去抱孩子。雨凤立刻把孩子放进他的怀中,他一接触到那柔柔女敕女敕,软软呼呼的婴儿,整个人都悸动起来。他紧紧的抱着孩子,如获至宝。
羊群咩咩的叫着,小四、小五、阿超忙着把羊群赶进羊栏。
雨鹃就欢声的喊:
“连小羊儿都回家了!大家赶快进来吧!”
云飞扶着祖望:
“爹!进去吧!这儿,是你的“家”呀!”
“对!”雨凤扶着祖望另一边:“我们快回家吧!”
祖望的热泪,滴滴答答落在婴儿的襁褓里。
于是,在落日下,在彩霞中,在炊烟里,一群人簇拥着祖望进门去。
后来,在云飞的著作中,他写了这样两句话:
“苍天有泪,因为苍天,也有无奈。
人间有情,所以人间,会有天堂。”
全书.完
后记
一九九七年十月十四日完稿于台北可园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五日修正于台北可园后记《苍天有泪》这个故事,是三年前就开始动笔的。那时,我写完了《烟锁重楼》,很想写一系列的民初小说,《苍天有泪》就是计划中的一部。这部小说写得有些艰苦,写写停停,始终不曾完稿。在这期间,我又对清代小说发生了兴趣,中途,停止了《苍天有泪》,去写《还珠格格》。直到《还珠格格》写完,我才定下心来,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把这部五十几万字的小说,一口气写完了。
我从事写作,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岁月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生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我常常在自我分析,也常常在自我检讨,总觉得我一直是个非常理想化的人,尽避在生命里,也有无数坎坷,也受过许多挫折,我依然相信“爱”,相信“美”。述说人类的“真情”,一直是我写作的主题。我这种固执,是带着一点“天真”的。可是,世界毕竟不像我的小说那么美好,人性也有他丑陋的一面。这些年来,我已经体会到,“善与恶”像是同胞兄弟,有着相同的“血缘”,并存在我们的生命里,主宰着我们。人性的战争,因而无休无止。
就是这个概念,引发了《苍天有泪》这个故事。造就了“云飞”和“云翔”这一对兄弟。
在这本书里,我写了善,也写了恶;写了生,也为了死;写了爱,也写了恨。许多地方,我自己带着感动的情绪去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感动读者。
我一向不喜欢解释自己的作品,因为,那些“解释”,应该在小说里已经传达得很清楚了。如果传达得不够,是作品的失败。现在,我的看法还是这样。所以,我不再赘言了。
一部“长篇小说”,是一件“巨大”的工程。对我来说,写作从来没有“容易”过。对这部小说,我自己也有许多地方不满意,总觉得,文字不够用,辞汇不够用。“写作”没有因为熟练而变得容易,反而越来越难了。希望我的读者们,能够带着一颗包容的心,来看这部小说!
琼瑶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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