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干什么?不是说要跟我“散了”吗?”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难道要再把他气走吗?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他凝视她,在她的泪眼凝注下,读出许多她没出口的话。
“散,怎么散?昨晚伤口痛了一夜,睡都睡不着,好像那把刀子还插在里面,没拔出来,痛死我!”他苦笑着说。
雨凤一急,所有的矜持都飞走了。
“那……有没有请大夫看看呢?”
云飞瞅着她:
“现在不是来看大夫了吗?”
她瞪着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欢喜。
云飞终于叹口气,诚恳的,真诚的,坦白的说:
“没骗你,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难过极了!那天晚上回去,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气得伤口痛,头痛,胃痛,什么地方都痛!最难过的,还是心痛,因为我对你说了一句,绝对不该说出口的话,那就是“散了”两个字。”
雨凤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滚落,跌碎在衣襟上了。
两人到了井边,她把要洗的衣服倒在水盆里。他马上过去帮忙,用辘轳拉着水桶,吊水上来。她看到他打水,就丢下衣服,去抢他手中的绳子:
“你不要用力,等下伤口又痛了!你给我坐到一边去!”
“那有那么娇弱!用点力气,对伤口只有好,没有坏!你让我来弄……”
“不要不要!”她拚命推开他:“我来,我来!”
“你力气小,那么重的水桶,我来!我来!”
两个人抢绳子,抢辘轳,结果,刚刚拉上的水桶打翻了,泼了两人一身水。
“你瞧!你瞧!这下越帮越忙!你可不可以坐着不动呢?”她喊着,就掏出小手帕,去给他擦拭。
他捉住了她忙碌的手。仔细看她:
“这些天,怎么过的?跟我生气了吗?”
她才收住的眼泪,立刻又掉下来,一抽手,提了水桶走到水盆边去,把水倒进水盆里。坐下来,拚命搓洗衣服,泪珠点点滴滴往水盆里掉。
云飞追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心慌意乱极了。
“你可以骂我,可以发脾气,但是,不要哭好不好?有什么话,你说嘛!”
她用手背拭泪。脸上又是肥皂又是水又是泪,好生狼狈。他掏出手帕给她。她不接手帕,也不抬头,低着头说:
“你好狠心,真的不来找我!”
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绞痛起来,他立刻后悔了:
“不是你一个人有脾气,我也有脾气!你一直把我当敌人,我实在受不了!可是……熬了五天,我还不是来了!”
她用手把脸一蒙,泪不可止,喊着:
“五天,你不知道五天有多长!人家又没有办法去找你,只有等,等,等!也不知道要等到那一天?时间变得那么长,那么……长。”
他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简直不知身之所在了,他屏息的问:
“你有等我?”
她哭着说:
“都不敢出门去!怕错过了你!每晚在待月光,先看你有没有来……你,好残忍!既然这样对我,就不要再来找我嘛!”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在等我,我早就像箭一样射到你身边来了,问题是,我对你毫无把握,觉得自己一直在演独角戏!觉得你恨我超过了爱我……你不知道,我在家里,常常为了你,和全家争得面红耳赤,而你还要坍我的台,我就沈不住气了!真的不该对你说那两个字,对不起!”
雨凤抬眼看了他一眼,泪珠掉个不停。他看到她如此,心都碎了,哀求的说:
“不要哭了,好不好?”
※※※
他越是低声下气,她越是伤心委屈。半晌,才痛定思痛,柔肠寸断的说:
“我几夜都没有睡,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我没有怪你轻易说“散了”。因为这两个字,我已经说了好几次!只是,每次都是我说,这是第一次听到你说!你说完就掉头走了,我追了两步,你也没回头,所以,我想,你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就这么完了。然后,你五天都没来,我越等越没有信心了,所以,现在看到了你,喜出望外,好像不是真的,才忍不住要哭。”
这一篇话,让云飞太震动了,他一把就捧起她的脸。热烈的盯着她:
“是吗?你以为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泪盈于睫,说得“刻骨铭心”:
“我这才知道,当我对你说,我们“到此为止”,我们“分手”,我们“了断”,是多么残忍的话!”
云飞放开她的脸,抓起她的双手,把自己的肩,紧紧的贴在她的手背上。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滚在她手背上,她一个惊跳。
“你……哭了?”
云飞狼狈的跳起来,奔开去,不远处有棵大树,他就跑到树下去站着。
雨凤也不管她的衣服了,身不由己的追了过来。
云飞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用手臂圈着她,用湿润却带笑的眸子啾着她。
“我八年没有掉过泪!以为自己早就没有泪了!”
她热烈的看着他。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对我太重要了!为了这些话,我上刀山,下油锅……都值得了!我没有白白为你动心,白白为你付出!”
雨凤这才祈谅的,解释的说:
“那晚临时改词,是我没有想得很周到,当时,金银花说你们父子三个全来了,我和雨鹃就乱了套……”
他柔声的打断:
“别说了!我了解,我都了解。不过,我们约法三章,以后,无论我们碰到多大的困难,遇到多大的阻力,或者,我们吵架了,彼此生气了,我们都不要轻易说“分手”!好不好?”
“可是,有的时候,我很混乱呀!我们对展家的仇恨,那么根深蒂固,我就是忘不掉呀!你的身份,对我们家每个人都是困扰!连小三,小四,小五,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会说,“那个慕白大哥……不不,那个展混蛋!”我每次和雨鹃谈到你,我都说“苏慕白怎样怎样”,她就更正我说:“不是苏慕白!是展云飞!”就拿那晚来说,你发脾气,掉头走了,我追在后面想喊你,居然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名字……”
他紧紧的盯着她:
“那晚,你要叫我?”
她拚命点头。
※※※
“可是,我不能叫你云飞呀!我叫不出口!”
他太感动了,诚挚而激动的喊:
“叫我慕白吧!有你这几何话,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了!我是你的慕白,永远永远的慕白!以后想叫住我的时候,大声的叫,让我听到,那对我太重要了!如果你叫了,我这几天就不会这么难过,每天自己跟自己作战,不知道要不要来找你!”他低头看她,轻声问:“想我吗?”
“你还要问!”她又掉眼泪。
“我要听你说!想我吗?”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她越说越轻,抬眼凝视他:“好想,好想,好想。”
云飞情不自禁,俯头热烈的吻住她。
片刻,她轻轻推开他。叹口气:
“唉!我这样和你纠缠不清,要断不断,雨鹃会恨死我!但是,我管不着了!”就依偎在他怀中,什么都不顾了。
白云悠悠,落叶飘飘,两人就这样依偎在绿树青山下,似乎再也舍不得分开了。
当云飞和雨凤难分难解的时候,阿超正和小三小五玩得好高兴。大家坐在院子里绑风筝,当然是阿超在做,两个孩子在帮忙,这个递绳子,那个递剪刀,忙得不亦乐乎。终于,风筝做好了,往地上一放。阿超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