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新月激动到了极点:“我绝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就是!你就是!”珞琳一发而不可止:“如果你不是,你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如果你不是,你今天就不会跪在这儿请求大家原谅!如果你不是,你就不会让我们大家都这么难堪,这么受伤了!事实胜过雄辩,你已经造成伤害的事实,你还敢在这儿口口声声说不是!”
“住口住口!”努达海大喊:“你们是反了吗?你们不知道,我大可带着新月远走高飞,而我却选择回来面对你们吗?这个家何曾毁了?你们并没有失去我,也没有失去新月,不过是身分有所改变而已……”
“好一个身分有所改变而已!”受到珞琳的刺激,一肚子怨气的骥远也发难了:“这种改变你们觉得很光彩吗?很自然吗?很得意吗?很坦荡吗?能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吗?如果真的这样子,阿玛,你不再是我心目里那个正直威武,忠肝义胆的阿玛了!”“你们到底要怎样?”努达海爆发的大吼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新月已是我的人了,你们能接受,我们还是一个好好的家,你们不能接受,我带着新月走!逼到这个地步,实非我愿,但我也无可奈何了!新月!”他弯腰去挽新月:“起来!我们走!”“不要吵!大家都不要吵了!”老夫人颤巍巍的往房间中一站,大声的说:“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今天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分家!”
“可是,女乃女乃!”珞琳急喊。
“你一个女孩儿家,那有那么多话!”老夫人斥责着:“过不了多久,你也就嫁了!安分守己一点吧,不要兴风作浪了!”
“女乃女乃,”珞琳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样堵我的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雁姬见一儿一女,挺身而出,很帮她出了一口气,心里正稍感安慰,不料老夫人仍是护着努达海和新月,不禁悲从中来,气从中来,眼眶就不争气的潮湿了。她负气的怒瞪了新月一眼,说:“或者,我该带着骥远和珞琳搬出去,把这个家让给新月!”“雁姬!”老夫人有些生气了:“我才说了,谁也别想分这个家,你做了二十年的贤慧媳妇,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呢?退一步想,也就海阔天空了!”
雁姬咽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说话,骥远心有不平,怒气冲冲的冒出了一句:“我们真是开门揖盗,养虎为患,今天成为全北京的笑话!你们受得了,我,受不了!”
“那么你要怎样?”努达海对骥远一吼:“你说!你说!”
“我要他们出去!”骥远指着新月和克善,涨红了脸叫。“最起码,让我们可以做到眼不见为净!”
吵到此时,一直站在新月身边的克善,再也熬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新月急忙跪行到他身边去抱着他。克善哭着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们大家都不喜欢我们了?”他直问到骥远面前去:“骥远,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教我练武,给我做小杯小箭,还带我去给新月买礼物……新月过生日的时候,你们还叫人跳那个月亮舞……我害伤寒的时候,你们全体都照顾着我……你说过我们永远永远都是好朋友,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凶嘛……”
克善的又哭又说,使骥远顿时心如刀绞。前尘往事,现在全成为天大的讽刺。他的脚重重的一跺,嘴里喃喃的说:
“罢了罢了!算我们集体栽了……”
“好了!雁姬,”老夫人趁此机会,把声音放柔和了:“一切要以家和为贵,你说呢?”
雁姬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她幽怨的看了努达海一眼,再看了新月一眼,强忍着泪,她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要进我们家的门,正式成为努达海的姨太太,就该有个手续,纳妾也不能这么潦潦草草的……”“对对对!”老夫人见雁姬已经软化,急忙接口说道:“依你看要怎么办呢?”“要巴图总管和乌苏嬷嬷连夜陈设大厅,明天早上辰时,咱们就行家礼,让新月正式进门吧!”
“好好好!就这么办!”老夫人如释重负的说。
努达海心中掠过了一抹强烈的不安,他迅速的抬眼看雁姬,看到雁姬眼中有一丝胜利似的光芒,他的心脏猛的一跳,立即说:“其实,这道手续省去也罢……”
他的话尚未说完,新月生怕再有变化,已经急急忙忙的磕下头去:“新月叩谢老夫人恩典!叩谢夫人恩典!为了弥补我对你们每一个人所造成的伤害,今后我会努力的付出,让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给我的恩惠!”
老夫人轻轻一叹,伸手拉起了新月。努达海心中虽然深感隐忧,见新月脸上已绽出光彩,雁姬也已偃兵息鼓,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当天晚上,新月和努达海重新在望月小筑中相依相守,两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新月虽然还没有从大厅上所受的刺激中恢复,但已充满希望,充满信心了。她握着努达海的手,坚定的说:“什么都不要担心,能够安然度过被拆散的命运,终于能和你相知相守,我心中的满足,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现在的我,只有满怀珍惜,没有丝毫怨怼,相信我,我禁得起任何考验!”努达海深深的望着她,满心怀都被感动和热情所充满了。一时之间,也燃起了一线希望,或者,雁姬终能接纳新月,和平共处。别的家庭,多的是妻妾成群,不也在过日子吗?
“大人,”云娃担忧的追问:“请问这个家礼到底是怎么个行法的?格格需要做些什么呢?”
努达海一呆。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痛。
“是啊!你快告诉我,让我准备准备!”新月忙说。
“你要受委屈了,”努达海皱了皱眉头:“今天在大厅上,我一直想拦住这件事,我想,雁姬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要给你一点难堪,或者,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因为,她毕竟是元配啊!所谓的正式进门,就是你得从大厅外头,一路三跪九叩的进厅,然后给全家每一个人奉茶,包括骥远和珞琳在内。”“这怎么行?”站在门外的莽古泰已沉不住气,激动的说:“咱们格格好歹是端亲王之后,怎么可以这样作践呢?”
“是啊!”云娃急了:“能不能不要行这个家礼呢?”
“好!”努达海下决心的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告诉额娘,家礼免了!”他一转身,向外就走。
“不要!”新月急喊,一把拉住了他:“好不容易才弄定了,不要再把一切弄砸吧!我现在不是格格了,我只是你的女人,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都抛开了!雁姬说要行家礼,我就行家礼!家礼行完了,我就名正言顺是你的人了!我连巫山都去了,我还怕什么委屈?在乎磕几个头吗?”
努达海凝视着新月,觉得心里的怜惜和心痛,感动和感激,像一股股的海浪,把他给深深的,深深的淹没了。
于是,这天早上,新月穿着一身红衣,戴着满头珠翠,在云娃和砚儿的搀扶下,在将军府所有的下人们的围观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就这样一路磕着头,磕进了大厅。巴图总管在一边朗声念着:“跪……起……叩首……跪……起……叩首……”
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那条通往大厅的路好像是无尽无尽的漫长。终于,她走完了,进了大厅。又开始跪拜老夫人,跪拜努达海,跪拜雁姬,再向骥远和珞琳请安。此时,甘珠已准备好托盘和茶壶茶杯。巴图总管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