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珂,你冷静一点!”福晋握住雪珂,深深看着她,十分困惑的说:“说不定,是你误会了他,因为打从一开始,你心里就另有其人,你从没有给过至刚爱你的机会,是不是?”
“娘!”雪珂凄然的喊:“你已经动摇了!他的一篇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爱我!你们就投降了!你们怎么不看看我!看看我被他爱得多么悲惨,多么绝望!”
“孩子啊!”福晋急急的说:“我们并不是投降,而是被他感动呀!他是那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谈到对你的感情,却说得那么诚恳真切!我们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真话、假话,我们不至于混淆不清!雪珂,我觉得,你实在应冷静下来,和他面对面,心对心的再谈一谈!把所有心里的结,都试着去解一解!说不定就都解开了!”
“对!”王爷深有同感的点着头。“你娘说得是!”
雪珂的心,像掉进一个冰洞里,就这样冰冷冰冷的坠了下去。她含着泪,看看王爷,又看看福晋,越来越明白,父母是真的被至刚收服了!毕竟,至刚是他们选择的女婿,而亚蒙,是她“私订终身”的!她绝望的一摔头,凄凉的说:“你们不预备救我了!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毁灭……”
“不会的!”王爷说:“你喜欢用强烈的措辞!毁灭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容易!容易!”雪珂拚命点头。“毁灭我是很容易的!抢走我所爱的,再给我不断的压力,我就会像鸡蛋壳一样碎掉的……”“可是,你不是鸡蛋壳呀!”福晋快被雪珂搅昏了。
“我已经被折磨得比蛋壳还脆弱了!”雪珂痛楚的望向王爷。“爹,你不是说,不管是非对错,你已经被我感动,要帮我解开这个婚姻枷锁的吗?”
“雪珂呀,”王爷迷惑的说:“我想我是老了!亚蒙到北京,一篇话说得我感动极了。我来到承德,你的一篇话又让我感动万分。可是,刚才,听了至刚的一篇话,我竟然又被至刚感动了!我这样为你们三个而感动,连我自己都糊涂了!我想,当年那个当机立断、坚定不移的颐亲王爷早已消失,如今的我,确实有颗易感的心!我实在……没办法把至刚看成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呀,我看到的他,就和你一样,也像鸡蛋壳似的,那么脆弱呀!”雪珂楞楞的看着王爷,实在无言以对了。
罗至刚这一招,让雪珂完全失去招架的能力,甚至,失去应付的能力。她方寸大乱,感到自己又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进退不得。晚餐时,冯妈第一次命令小雨点端盘端碗,侍候茶水。小雨点战战兢兢,生怕砸了碗碟,小心翼翼的给每个人添饭送茶。雪珂的眼光跟着她小小的身子转,看到她颤巍巍的捧着热腾腾的茶,她的心就跟着颤巍巍热腾腾,简直没有办法集中意志去吃饭。王爷福晋也食不下咽,看看雪珂,看看小雨点,两位老人家心如刀绞。
“小雨点!”罗至刚忽然喊了一声。
“是……是……少……少爷!”小雨点一惊,手中捧着一碗燕窝粥竟歪了歪,虽没整个泼出来,一部份已流到手指上去。小雨点烫得唏哩呼噜,握紧碗沿的手就是不敢松。雪珂心中一痛,跳起身子,还来不及做什么,至刚已抢先一步,去接住了小雨点的碗。“翡翠!翡翠!”至刚忙不迭的喊:“你快带小雨点去上点药,这燕窝粥挺烫的!”他注视小雨点,眼光非常温和。“我叫你,让你吓了一跳吗?”
“是……是……是……少……少……少爷!”小雨点牙齿打着战,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其实,我是要你下去,做点容易的工作!”罗至刚叹口气,连个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都吓得发抖,难怪雪珂对他敬而远之。“这冯妈也太过分了,这么小的丫头,怎么能侍候饭桌呢?我们有翡翠绿漪蓝儿香菱还不够吗?”
“冯妈也是好意!”罗老太凛然的说:“不从小训练起,将来永远上不了台面!”“好了!好了!”至刚温柔的说:“翡翠,带她下去吧!我说,以后干脆把她拨到雪珂房里,专门服侍雪珂就好了!我看,她和雪珂挺投缘的!”
雪珂的心怦然一跳,她很快的扫了至刚一眼,心中七上八下,不安已极。他知道了吗?他怀疑了吗?是不是自己露了行藏?是不是他已打听出什么?但,至刚的脸色那样平和,一点火气都没有,当她的眼光和他接触的一刹那,她觉得,他眼中竟闪过一丝光彩,那眼光几乎是谦卑的。
雪珂真是心如乱麻,完全失去了主意。
饭后,至刚来到雪珂房里,摒退了所有的人,他凝视着她,非常温和的开了口。“我们必须谈一谈!”“是的!”雪珂深吸了一口长气,要勇敢!她告诉自己,父母已经不能倚赖。现在,只有靠自己来奋斗,她决心要面对至刚,谈个透彻。“关于离婚,”至刚先说出主题。“这种新潮的名词,这么时髦的作风,实在不是我们这种大家门第应该效法的!对不对?我们之间,不管开始得多么恶劣,好歹做了八年夫妻!八年间,你并没有提离婚,现在来提,多少受了新思潮的影响!我不知道你和新思潮有些什么接触!我猜,和寒玉楼,和高寒……是根本没有关系的,对不对?”
她震动的看着他,觉得这谈话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他占了上风。寒玉楼、高寒!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在讲和?还是在威胁她?“我很抱歉。”他面色一正,诚心诚意的说:“我不该对你疑神疑鬼,不该跟踪你,不该限制你的行动,更不该对你粗声粗气……现在,让我们忘掉所有的不愉快,重新开始吧!”
“为什么?”她困惑的看他。“你为什么不乘此机会,摆月兑了我?这婚姻是我们共同的不幸,八年来,你对我吼吼叫叫,多少纷争、吵闹、痛苦、悲哀……我们的婚姻里,实在没有丝毫美好的回忆,你要这个婚姻做什么?我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你!”至刚轻轻一叹。“如果我说,是因为我面临到要失去的时候,才发现我多么珍惜!如果我说,是因为我爱……”“别说你爱我!”雪珂激动的喊出声。“你可以在你母亲和我父母面前演戏,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演戏!在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以后,你忽然说你爱我,这实在太荒谬了,你怎么说得出口?”
至刚的容忍,已经到了边缘,如此低声下气,这个女人却全不领情!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雪珂的肩膀,用力的摇着:“听着!”他更加激动的吼出声。“我希望我不要爱你,我希望我恨你,我更希望我不在乎你,那么,我不管怎么做,都会做得很漂亮,决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囊!但是,我就是这么倒楣!我就是这么不幸!离婚!一旦谈到离婚,我才发现你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份,我根本割舍不掉!你信也好,你不信也好,我就是爱你!”“爱?爱?爱?”雪珂悲愤的接口:“你怎么能轻易吐出这个字?你从哪一天开始爱上我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哪一天?至刚一楞。哪一天?他呆怔了片刻,蓦的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的注视着她。
“你相信吗?”他收起激动的语气,变得痛楚起来。“新婚那天,家里大事铺张,惊天动地的把你娶进门,我全心全意要迎接我的新娘,那么喜悦,那么兴冲冲的,而你,却告诉我你心中另有其人,你那么大无畏的坦白了一切,你那么视死如归的想保有你的贞洁,你甚至毅然断指,做了任何女人不可能做的事……让我告诉你,当时,我就为你发疯了,我疯狂的嫉妒和羡慕,我真恨不得就是你心里那个人!”他点点头。“你问我哪一天爱上了你?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是那第一个晚上,你就把我给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