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财团的副总经理稳定了会场的秩序后,把解释权交给了一直保持沉默坐在钱少乐身旁的嫒辰手上。
所有灯光都聚集到嫒辰一人身上,她却倍显从容。
她对着麦克风,淡淡地爆出一句话:“我跟少乐八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全场四座惊奇哗然。
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嫒辰再爆:“少乐在伦敦读书的时候,我们正处在热恋期。”
这个变故太过震撼,以至于很多记者都没反应过来。但是也有记者立即举手,“可是媒体一度有传你跟林练文在谈恋爱,这是真的吗?你那时候是在劈腿吗?”
早料到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已经准备好台词的嫒辰正欲开口的时候,却突然瞟见倚在窗口边的那颀长身影,一抹惊诧与慌张掠过清眸。
他怎么来了?
“辰辰?”那记者想引起她的注意。
“我……我……”她紧张地伸手去拿麦克风,想缓解一下突如其来的压力,却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水,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大腿,疼得她大皱眉头。角落的男子攥紧了拳头才能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前去。
眼睁睁地看着钱少乐关切而体贴地将她抱在怀里,大声呼喝旁边的工作人员拿冰袋来,紧张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他一样能够做到,甚至他可以做得更好,将她呵护在掌心,疼在心口,可是他早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没事了。”嫒辰勉强朝钱少乐笑了笑,再去寻觅那人的身影,入眼的,却只剩下窗边福铃轻摇,空寂寥。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涌上眼眶。
可是面对媒体的时候,她依然可以笑得云淡风轻。
第10章(1)
圣保罗疗养院。
洁净宽敞的走廊在这个时间静无一人。
电梯“叮”的一声,惊醒了长廊静谧的沉睡,几只麻雀闻声惊走,振翅声扑扑作响。
林练文摘下墨镜,在电梯口默然伫立了半晌。
廖院长抱着一盒小纸箱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微微一愣。自从上次一别,眼前的男人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周身散发着淡然寂寥的气息,好像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而还要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以为那个人死了之后,林练文会过得比较快乐一点。可她的死,好像带给他的也只有沉重的一叹。
林练文转过身来,正对上廖院长深究的目光,他垂眸避开他的关切。这不是现在他需要的。
“她的东西,全在这里了。”廖院长将纸箱递给林练文。
俊眸微凉,“其实你处理掉就可以了,不必交给我。”
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的男人,却在那人灯枯油尽的时候,温柔地陪着她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刻,“她一直都很内疚,常常说不是你欠了她的,而是她对不起你。”
他沉了沉脸色。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把事情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像他这样的人,是注定毫无缘分地要一个人过下去的,也就不会再去期待什么了。
“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记得这几年林练文虽然郁郁寡欢,但眼里总有希望,好像未来还有幸福在等他。可是如今他却无法从他的眼里找到这样的光芒。
林练文摇摇头,冷冷地从廖院长手上抱走那纸箱,俊眸毫无感情地盯着电梯上数字的变换。
“里面有她这些年的日记,我希望你看一看。可恨之人都有其可怜之处,以后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要放弃。”廖院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默然低头,没有去回应廖院长的劝告。“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毫不眷恋地跨进电梯。
门缓缓地合上,廖院长那张充满睿智深沉的面孔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冷漠的眼眸转而深深的愤恨。
他有怨,却无人能诉,无处可消,只能埋在心里任它腐烂,谁能懂他的痛苦?
那个可怜的钱少乐正搂着辰辰快活的时候,他这可恨之人却要孤独承受椎心刺骨?同样都是人,他有他的渴望,而得不到的时候,谁又知道他会堕落成什么呢?
我自年少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
钱少乐轻轻旋开门。
在外面应酬了一整天,只有在回到家的时候,他才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就好像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都得到了纾解。
当时会想要跟嫒辰结婚,也是不希望天天在家里面对着爸爸妈妈。
他总觉得在他们面前,他是不成器的,更是不可救药的。当爸爸拿着那些照片摔他的脸的时候,狠狠地说他巴不得当初没有生他这个儿子,他的心也就如死灰一样了。
唯有在嫒辰身边寻到平静。
他静静地站在玄关,窝在沙发上抱着西瓜一边吃一边看节目的嫒辰一点也没有发觉他回来了。
嫒辰有很多可爱的小习惯。
被蚊子咬了一个包包,她就喜欢用指甲在包包上掐出十字或者井字;也喜欢把塑料上的泡泡一个个捏破,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女乃粉不用开水泡着喝,而是直接干吃;吃稀饭还喜欢用酱油拌着吃;从来不把西瓜切成一片片的,而是直接用勺子挖着吃……
除了在英国的那几年,他们俩几乎是朝夕相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模透了彼此的喜好,习惯了彼此的呼吸。而林练文只不过在她生命里出现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轻而易举地占有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这是为什么呢?
将视线调到电视屏幕上,清眸微微一寒。
播的是她跟林练文合作的几辑节目。
他每天都会想,默许林练文回到南忆来是不是他人生一笔最大的失误。但是他也有他的尊严需要去维护,没办法承认林练文只要招招手,就可以得到他所希冀的一切。
嫒辰被节目里的林练文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两个人狼狈地倒在浴白里,吃了一肚子的水,林练文学着金鱼的样子吐出一口泡泡来,实在滑稽得让她直喊肚子疼。后来,她看到林练文拿着消防栓灭火,另一位主持人小帆哄笑着问他有没有很紧张的时候,他在台上表情突然僵硬,半晌才慢慢笑着用怀念的口吻说,“以前也曾有个人烧过他的厨房。”
“你一定很爱那个人吧。”小帆轻轻地问,以至于站在他身旁的她一时不知所措。
有一抹迟疑从林练文脸上一闪而过,可是随即很镇定地笑道:“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钱少乐看见嫒辰突然把小脸埋进双膝之间,他敛起眉心,一会,就听到她隐忍压抑的哭声。
愧疚的心情如潮水淹没了他。
他走到她的面前,小心地将娇小的她揉进怀抱里。时光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骗她说,林练文不愿意来见她,还扯出弥天大谎来打消她继续寻他的念头。如果他还能再选择一次,他却不能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做,“你还爱他?”他以为八年了,她也应该忘了他的,谁知道,林练文只是被她埋在一个很深的伤口下,虽然结了疤,但一旦复发,又是致命的。
她满脸泪花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呜咽着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咬着他的衬衫,把他的衬衫弄得又是口水又是泪水。
辰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这样我没办法放开你。钱少乐闻着她的发香,知道自己发的味道也与她一样,他们本是如此契合……
“辰辰,你知道吗?那天我生日,你送给我一张海边宾馆豪华套房的招待卷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想……你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他自嘲地笑了,“谁知道你居然是要送给我去跟另外一个男人共度春宵……我好心痛,因为你都不知道,跟你结婚之后,我再也没有跟那种人来往,也再也没有做过背叛这个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