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孙扬。不是我不告诉你芃芃的行踪,而是芃芃跟我要了几个月的长假,也没让我知道她去了哪里。”高天发一副爱莫能助的口吻。“认识芃芃这么久,我从没见过她像这阵子这么闷闷不乐。你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她躲着你、连你的电话都不肯接?”
他做了什么?他只不过现在才发觉自己是天下第一号大浑蛋而已。
他爱她!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令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的感情,这段日子以来的思念更加深了他自我唾弃的情绪。他向来是个潇洒的人,女人对他而言只是调剂品,他只会和她们做朋友,绝不会有机会让她们越雷池一步。
然而即使这么理智地提醒自己,他仍然无法遏止地想着她。他想起她爱笑的脸庞,想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她像个带着魔杖的小精灵般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心,让他毫不设防地跌入她布下的情网。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早已悄悄地爬进他的心坎里,他似乎爱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才猛然觉悟。也许在内心深处,他仍一直挂念着那个甜蜜爱笑的小女孩,所以他对感情从来没有认真过。
会议还在进行,他的思绪却又开始飘离,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午后……
“扬哥哥,我好喜欢你喔!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当你的新娘子。”
“只怕妳长大以后交了男朋友,就会把扬哥哥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不会。我一定会记得你,你也不可以忘记我喔!我们来打勾勾。”
而当他再度和她相遇的那天,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早已解除了武装,彻底投降!
想起他是如何冷漠地对待她,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想念她,想极了!然而瞧瞧他做了什么?他居然为了那可笑的自尊,用最糟的态度和响应把她气跑了。痛苦和悔恨的情绪一直啃蚀着他,令他的夜辗转无法成眠。
想到那个姓袁的家伙此刻很可能正拥着她,吻那属于他的芳唇,抚模那属于他的光洁肌肤……他恼火地别开这些念头。等他结束掉这个该死的会议,他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奔英国,就算得把整个欧洲翻过来他也不管。
即使她结了婚,他都打算不择手段地把她抢回来,即使得和那个姓袁的拔枪决斗也在所不惜。
好不容易冗长的会议结束,几位教授约好到一家餐馆用餐,孙扬正想找个借口退出,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孙教授。”
孙扬停下脚步,看着一位女助教朝他快步走来,将手上的名片递给他。“大约一小时前,有位袁先生来找过你,我告诉他你在开会,他说他会在这家餐馆等,无论你开会到多晚都没关系。”
孙扬接过名片,上头是一家波士顿著名的餐馆,还有一张印有袁至刚公司和头衔的名片。他脸色一沉,将手中的名片握紧。
怎么,袁至刚是来向他示威吗?这下子正好,他正想找这个姓袁的来练练拳头,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也就省得他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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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孙扬坐在袁至刚对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也几乎一样高大的男人。
不长不短的五分钟过后,他终于彻底了解到中国人的一句俗语──
情敌相见,份外眼红。
平心而论,这个姓袁的家伙条件还真不差。孙扬颇不是滋味地想着。当他十分钟前走进这家位在市区的咖啡馆时,袁至刚正悠闲地喝着他的第四杯咖啡,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一点也没有久候的不耐烦。
直到他在袁至刚对面坐下,袁至刚才移动姿势,抬起头来打量他。孙扬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看来是什么样子的,但却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或许他的外貌看来冷静如常,但只有他心知肚明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这阵子以来对苑芃的思念,再加上纳闷这个男人的动机和目的,让他实在表现不出“男人的风度”这种东西。
“孙先生。”袁至刚率先打破沉静。“不好意思,没打扰你开会吧?”
“没有。”孙扬扯动嘴角,先礼后兵。
“我姓袁,相信你对我应该不陌生。”袁至刚继续说道,挑着一眉看他。“既然我们都认识苑芃,而且都和她十分熟识,我就不和你客套了。不介意我叫你孙扬吧?”
“我不知道你和苑芃已经称得上『十分熟识』了,袁先生。”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这句话有点酸溜溜,不过如果周刊的报导属实,这么说倒也不为过,即使那个事实令孙扬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袁至刚的态度仍然十分悠闲。“为了不想让你继续敌视我,我想我最好直接说重点。我是苑芃的大哥。”
“大……”孙扬的下巴掉了下来,满脸愕然。但立即的,他便冷静下来,脑袋里快速地分析整个状况,而后让理性接掌全局。即使心里再惊异不过,他也没有显露出情绪在脸上。“你的姓和她不同。”这句话只是纯粹好奇。
“我和苑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父亲在娶苑芃的母亲之前,曾有过一次婚姻纪录,我从母姓。”袁至刚解答了他的疑问。“我母亲过世之后,我父亲才将我接到英国同住,那年苑芃十一岁。家父和苑芃的母亲车祸过世,我和苑芃便成了彼此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尊敬我这个大哥,我也同样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我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她。”
两个男人目光交接,孙扬接到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对于这点,我和你有相同的认知。”他平静地说道。
仅一瞬间,他们便知道彼此之间不会再有敌意了。
孙扬原先有些防卫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转成较为平和的口吻,“苑芃没和我提过她有个大哥。”
“我想她是故意不提。”袁至刚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她正巧妙地布着一盘局,四周摆满了拉弓的士兵等着你往坑里跳,而且她成功了。”
“没错,而且被箭射得千疮百孔。我想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像只刺猬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这个妹妹显然有把人逼疯的本事──也许是嗜好,我想。”
“看来她把你整得很惨。”袁至刚愉快地评论道。“怎么回事?”
孙扬顿了顿,才简单地将整个情况叙述了一遍。
“难怪我上次见到苑芃时,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英国去。”袁至刚若有所思地轻抚着鼻梁,而后一只手伸出制止他。“别问我她现在在哪里,答案是我不知道。只要她存心躲你,你就算把整个英国都翻过来也找不到她。”
见他泄气地垮下肩膀,袁至刚瞥了他一眼,才温和地接续道:“虽然我并没有参与苑芃的童年,但我对你却毫不陌生。
“我和苑芃刚开始相处的那几年,她一直吱吱喳喳地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扬哥哥买了只大玩具熊送给她、扬哥哥带她去吃好吃的冰淇淋、扬哥哥教她数学和拼字,她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当扬哥哥的新娘等等。我原本以为那只是小女孩天真的愿望,没想到她不但是认真的,而且还一心一意非达成愿望不可。”
“我知道。”他一会儿后才闷闷地回答。
“也因为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我这个大哥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信任她的选择。”袁至刚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盯住他的。“你知道,在她结婚或满二十五岁之前,她名下的巨额遗产由丁律师和我共同监管,我绝不容许有人是为此目的而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