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别操心了。我这个女儿虽然娇生惯养,但还不至於没人伺候就活不下去。”任宛灵半坐半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著膝上的笔记型电脑萤幕。
“那就好。”夏若曦应道,而后话锋一转,“对了,前两天我们和康诺见过面。”
听到康诺的名字,她的心轻颤了一下。“是吗?”
“嗯。他看来是个很温文稳重的人,难怪爸爸会那么喜欢他。你呢?和他相处了这么些天,对他又有什么样的感觉?”
对康诺的感觉?她脑中迅速浮起那天在游泳池畔的一吻,忍不住脸颊一阵燥热。若曦善解人意,绝对是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但不是现在,不是在她的感情还如此混乱的时候:她需要时间来厘清自己的思绪。
“他是不讨人厌啦,但也称不上讨人喜欢。”她轻描淡写的口吻。
“是吗?”夏若曦的声音里笑意横生。“你等等,殷馗要跟你说话。”
电话彼端停顿了一下,而后是殷馗的声音传来,“宛灵?”
“我听若曦说你们前两天和康诺碰过面了。”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的公司到底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他父亲给他的这份遗产几乎等於零。我们和他谈过,但他仍然坚持不肯接受日东集团的帮助。”
噢,她咬咬嘴唇。这个笨蛋!他的公司已经濒临倒闭,他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啊?尊严难道会比饿肚子更重要吗?
“宛灵,你在听吗?”
“我在。”她回过神,冷静地道:“如果我们运用日东集团的影响力,要那些和他们往来的银行暂缓向达忠集团催缴贷款,对他们有没有帮助?”
“当然有。如果你想这么做,我可以马上安排。”殷馗轻咳了一声。“你开始关心起他来了,嗯?”
“我是看在爸爸和他们家有交情的份上,不然我才懒得管。”她嘴硬地回道。“我打算再过几天就回去。若曦要我帮协奏曲写时尚专栏,我正好有些新想法想和她讨论;这里无聊死了,还不如台北五光十色的生活来得有趣。”
就算听出她的言不由衷,殷馗也聪明地不置一词。“好,那就等你回来再聊。”
按掉电话,任宛灵两眼直盯著电脑,试著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去,却发现根本徒劳无功。
她闷闷不乐地关掉电脑,望向隔壁漆黑一片的庭院。她知道康诺这两天到台北和殷馗他们碰面去了。天知道除了他们,他还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算他和一百个女人鬼混也不干她的事!她没好气地想著,躺回床上试著入睡,却发现自己了无睡意。她满脑子想的仍是康诺,想著他该如何面对这一团乱?公司结束之后,他又将何去何从?
睁开眼睛,她直对著天花板乾瞪眼,知道自己今晚是休想睡的著了。
“我们的人已经试过了,不过鲍伯-威尔仍然坚不认帐。他甚至说如果我们再去找他,就要控告我们骚扰。”电话彼端传来彼特忿忿不平的声音。“亏你爸还把他当知交好友,没想到一牵扯到钱,什么兄弟道义都可以丢到一边去。”
“这是意料中的事。”康诺靠在椅背上,看著手上的法律文件。“鲍伯-威尔在商场上恶名远播,许多人都吃过他的闷亏,却受限於他的势力而不敢声张,他会干出赖帐这种事也不令人意外。”
“真不知道你爸是不是病胡涂了,居然会和这种人交朋友。”彼特月兑口而出,察觉自己的失言,他呐呐地咳了一声。“呃,我并不是……”
“没关系,你说的是事实。”他温和地回道。“公司情形还稳定吗?”
“还不错。这几天日东集团主动派员和我们联络,表示他们的稽核人员会全力帮我们查证鲍伯-威尔借贷的证据;另外,银行方面也接受了我们的请托,愿意暂缓对借款的催缴。”
“真的?”这他倒有些意外。
“大概是看在日东集团的面子上吧。”彼特苦笑道。“看来你走一趟台湾还是有用的。这是出自於任先生的授意?”
“不是,不过算是。我和日东集团的台湾总裁殷馗碰过面,或许这是他的意思。”他沉吟著,然后简短地吩咐道:“彼特,请大家务必配合日东集团的人员调查。有了他们的帮忙,咱们办起事来会容易些。”
彼特还想再说话,电话彼端传来一阵吵杂的声浪,而后电话显然被抢了过去,换上一个怒冲冲的大嗓门——
“康诺,别以为你找日东集团的人介入我就怕了。告诉你,我鲍伯-威尔可不是被吓大的。”鲍伯-威尔劈头就说。“我和你父亲之间的借贷早就还清了,我的律师和证人都可以作证。”
康诺微微僵住,下颚因愤怒而绷紧。
“鲍伯-威尔,好久不见。”他平静地开口。“如果你以为我父亲过世就可以赖掉这笔借款,那你显然是太天真了,他过世之前很明白的告诉我,你欠了他一亿美金。”
“狗屎!我只跟你爸借了五仟万。”他冲口而出。
“是吗?”康诺的语调依旧轻松。“那五仟万美金就当做对你公司的投资,再加上这五年来的本金和红利,你该还的早已超过这个数字。”
“那又怎样?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有这笔借贷款项。”鲍伯-威尔的态度十分强硬。
“相信我,我会找出来证据来的。别忘了这笔钱还在法律追溯期内,一旦咱们法庭上见,我有绝对的胜算。”他轻柔地说道。“再者,关於你涉嫌做假帐逃漏税的事,如果我通知国税局人员前去调查,想必情况会变的很有趣。”
“我才不会中你的计!”他咒骂了一句粗话。“达忠集团现在是只落水狗,你根本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告诉你,我在国税局可是有人脉的……”
“不是只有你有!”他冷静地截断鲍伯-威尔的话。“不过你说的没错,达忠集团目前的确是落水狗,一无所有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失去,你可以和我赌!”
没再听鲍伯-威尔爆出一连串咆哮,他率先挂掉电话。
三分钟之后电话再度响起,这一回是彼特的声音。
“康诺,真有你的,鲍伯-威尔看样子气的快中风了!”彼特停了一下。“你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请得动国税局的人去查他们的帐吗?”
“没有。我只是弧注一掷,如果这老头心里有鬼,咱们的胜算会大一点。”
“你真行。”彼特佩服的口吻。“如果这一招奏效,咱们不但能收回这笔钱,达忠集团也能避免宣告破产,甚至能吸引投资人重新评估……”
“那也得要鲍伯-威尔肯还钱才行。”康诺沉向椅背,用手揉揉发酸的后颈。“如果他再到公司来,要警卫别放他进来,让他扑空几次后再做打算。”
“没问题。”彼特说。“对了,柏小姐来了,正等著要和你说话呢。”
柏小姐?他没来得及反应,电话彼端传来一个娇柔的嗓音。“康诺?”
“薇安。”他放缓了语调。“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听公司的人说你到台湾散心去了。你还好吗?”
“当然。”他心不在焉地答。“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柏薇安停了停,才柔声接续,“你知道我一直想去看看你的故乡。我最近刚好有几天空档,你欢迎我去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