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吻吻她的前额,将她抱了起来。“在让你回去睡觉之前,咱们先去一趟医院确定你真的没事,嗯?”
“你会陪我吗?”
“我会。”他低语。“只要你需要我。”
一个晴朗的周末,安以姮家的大门敞开着,隔壁的双胞胎在她的客厅里跑来跑去。午后时分,林太太特地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串门子,包括那平常忙于工作的林先生也来了,一家人买了一堆汉堡炸鸡、披萨可乐,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客厅里野餐起来。
“你打算去多久啊?”林太太逮了个空档问她,一面吼着要双胞胎安静一点。
“不一定,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得视情况而定。”她喊回去。
“说不定你在那儿找到个浪漫多情的法国佬嫁了,就不回来喽。”正忙着吃炸鸡的林先生口齿不清的插了一句。
“或许吧。”她笑了起来,凝视着那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忍不住发起呆来。
三天前,胡兰欣因为杀人未遂案而吃上官司,即使家族聘了最顶尖的律师团试图为她月兑罪,但在所有目击证人的指证历历下,仍旧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当安以姮将关德宗过世的真正经过告诉关家兄弟时,两兄弟有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爸爸已经过世了,咱们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爸爸毕竟不能死而复生啊。”关成奕叹道。“再说兰欣现在也已经罪有应得,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或许是经历了这些风波,让安以姮决定将出国的计划提前,暂时远离这些恼人的风风雨雨。透过关成奕的安排,她计划先到巴黎市郊的语文学校进修,之后再申请进入当地的艺术学院就读。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然而潜意识里,她仍然期盼着关健会阻挠她的决定,即使是用霸道和强迫的手段也好。只要他一句话,她甚至愿意放弃长久追寻的梦想;然而他却没有。他不再避着她,却也不对她的决定多做评论,就好像这一切和他无关。
随着出国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心中的懊恼也逐渐加深。这个笨蛋!难道他就这么巴不得她离开台湾吗?想到这儿,她不禁对着自己生着闷气。
她试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上的衣物,突然意识到大厅里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她狐疑的探出头去,待见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时愣住了——
必健走了进来,目光梭巡过凌乱一片的客厅,不太费力便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她。有好一会儿,他们只是互相凝望,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凝结了,连双胞胎也鸦雀无声。
“呃,咱们该走了。”终于,林太太善解人意的打破沉静,开始吆喝老公和双胞胎收拾善后。“强强和妮妮,把所有的东西归回原位,别把垃圾丢在安阿姨家里,听到没有?”
“好啦。”双胞胎不情不愿的从命,一面收拾还一面交头接耳,“咦,哥哥,那个叔叔好像来过喔,他是不是安阿姨的哥哥啊?”
“才不是,妈妈说那是安阿姨的男朋友啦。”小男生很骄傲地说着,“上次他想把你抓走,我还踢他咧。你不用怕,哥哥会保护你!”
必健瞪视着他。几个月不见,这个小表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终于,那一家人都走了,大厅的门重新阖上,客厅里又恢复了平静。安以姮站在原处凝视着他,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黑发乱蓬蓬地垂至前额,然而即使是如此随意的装扮,他看起来仍然高大慑人,英俊得令她停止呼吸。
“嗨。”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他的。
“嗨。”她轻声回应。自从胡兰欣的事件过后,他们一直鲜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即使见了面也总是围了一大堆人。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拜访她的小屋了。
必健没有接话,目光从她摊在客厅地板上的大旅行箱,辗转回到那张秀气姣美的脸庞。她有些不解的微扬起眉,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似乎是——紧张?
“怎么啦?”她拉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不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先坐下来,我去帮你倒杯水……”
她正想走过他身边,他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以姮。”他低哑地道。
安以姮怔了怔,仰头注视他。他的手指痉挛地紧握住她的,全身紧绷地等着她的回应。他是那么害怕会失去她,现在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为什么?”她垂下睫毛,低声问道:“你之前从来不……”她没有机会说完,下一秒她已经被他猛力拉入怀里。
“我想,可是我不敢,我怕自己不够资格要求你留下来,更不确定你是否也要我。”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嗓音浓浊地道:“我爱你,以姮。”
她微微一震,屏住气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她低语。
“因为我害怕。这么多年来,我爱的人全都离我而去,先是我的母亲,而后是爸爸……我以为只要不爱任何人就会是安全的,不会再让任何人因我而受到伤害,然而只要想到胡兰欣差点害死了你……”
他浑身强烈的颤抖,手臂更加紧拥住她。他搂得她好紧,紧得令她肋骨发疼,可是她不在乎。他爱她!
“我没事。”她轻声呢喃,小手温柔的揉着他的背。“瞧,我不是在这儿吗?”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和自己挣扎着,不想耽误你去追寻理想,却更不愿意失去你。”他声音粗嘎地道:“我希望你给我时间,陪在我身边,鞭策我成为更好的人,好让我配得上你。好吗?”
“我是想去追寻我的理想,但是我也爱你。只要你需要我,我会留下来。”她梦幻般的凝视着他。“再说一次你爱我。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说。”
他的眼色变深了,眸子眩出温柔的光彩。他握住她的手按压在自己的心口上,目光炯然的直视进她心里。“我爱你,小妞。是你将我从黑暗的泥沼中拉了出来,像一团温暖的烈焰照亮了我的生命;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俯首称臣。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她微笑了起来,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呼吸着他干净温热的气息。他却突然微僵了一下,她不解的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那个家伙呢?”他表情阴郁地道。
“谁?”她不懂。
“那个在法国等你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些郁闷。“少辅和芳绮跟我提过,说你有个男朋友在法国,你那么想到法国去也是因为他。”
她先是挑起眉毛,唇角往上扬起。“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他没有回答,但他蹙拢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噗哧一笑,伸手去抚弄他紧皱的眉峰。“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告诉你,不过——没有人在法国等我,如果这是你所担心的事。”她一本正经地道。
见他眼中闪过一阵释然,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泛上眼底。她耸耸肩膀,“不过这也很难说啦,在浪漫的花都巴黎,什么罗曼史都是可能发生的,也许我……”
“没有也许,我不准。”他瞪大眼睛。“看样子我得跟着你到巴黎去,免得你对那些的法国佬施展你的魅力。”
他脸上的威胁没有吓到她,相反的,那个可恶的小女人居然呵呵笑了起来,令他的男性自尊甚感受伤。
“有这么好笑吗?我还以为我生起气来很有威严呢。”他嘀咕着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拥入怀里。“我不会逼你,小妞。你仍然可以出国去唸书、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别忘了有我在这里等着,而且三不五时会去监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