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只是做了最适当的决定。”她摇摇头,严肃地回答,“关健也不是真的怪您,他只是一时间拉不下脸向您求和罢了。给他时间,他会想通的。”
见她认真的表情,关德宗先是微微扬眉,然后笑了。“你是个好女孩,以姮。”
“我还记得我刚来的第一天,您还说我是只营养不良的小猴子呢。”她扮了个鬼脸。
必德宗的笑意更深了。“你真的被医院开除了吗?”他问道。
“我……”她心虚的缩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并没有,护理长只是要我过一阵子再回去上班……”
“这样吗?”关德宗想了一下。“你在哪间医院工作?”
她说了一个名字,关德宗微挑起眉。“真巧,我和这医院的院长还有些交情。这样吧,我派个人去跟你们院长说一声,就说你这阵子在这儿照顾我,等我的伤好了之后你再回医院去上班,如何?”“这个嘛……”她故作考虑状。“您确定不会过两天就把我赶走吗?”
“当然不会,我还得留着你让我活久一点呢。”他低语了一句。
安以姮正想询问那句话的意思,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爸。”
他们同时回过头,一眼便瞧见关成奕和胡兰欣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关大哥,胡小姐。”安以姮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安小姐,你这个护士是怎么当的?”胡兰欣劈头就说。“你没瞧见伯父的脸都晒红了吗?怎么还不送他进屋里去?”
“兰欣。”关德宗沉声喝道:“我好得很。成天在家里头坐着,我没病也会闷出病来。出来晒晒太阳可以让我心情愉快点,你不必这么紧张。”
胡兰欣原本愠怒的表情立刻消失,态度变得柔顺。“伯父,我只是担心安小姐经验不足,不懂得如何照顾您……”
她还没说完,关德宗已经不悦的打断了她,“我只是跌伤了腿,又不是残废,干吗这么大惊小敝?”
胡兰欣还想说话,终究又吞了回去。“是的,伯父。”她忍耐地道,恨恨地瞪了安以姮一眼。安以姮没有说话,她就算再迟钝都察觉得出胡兰欣对她的敌意,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无意间得罪了她吗?
“兰欣顾虑的也没错,您的确该休息了,爸。”关成奕打了个围场。“您已经出来够久了,我陪您回屋里去吧?”
“嗯。”关德宗点头,一行人正准备回屋里去,一阵车声由门前传来,所有人全不约而同的往声音来处望去——
是关健!安以姮微微一震,看着他朝这个方向望来。他挺拔的身形甚至比她记忆中来得高大,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合身的衬出他宽阔的臂膀和长腿,令他看来更结实有力。
她紧张地站着,故作不为所动,即使她的心雀跃的令人生气。
必健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大步朝众人走来,在关德宗面前站定。“爸。”
“是你。”关德宗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我可不记得我有派人去请过你。”
“我总得回来做做样子,以免落人口实,背了个不孝子的罪名。”关健慢吞吞地道,目光紧盯住站在一旁的安以姮。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绯红,手心汗湿,但她极力按下转身逃跑的冲动。她才不会被他的眼神所影响,绝不会。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关德宗慢慢地说道,目光在他和安以桓脸上来回打量。“是什么能令你改变主意?”
“还有什么比回到晨曦园来更能查探军情?别忘了我一心想搞垮敦品集团。”
“想搞垮敦品集团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你确定你有这个能耐?”
“我们何不等着瞧呢,爸?”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反正您已经对我这个儿子失望透顶,再多添一件也不会太意外了。”
战线再度划下,两父子毫不相让的对峙着。眼见气氛僵得有些异样,安以姮轻咳了一声,“有什么话等回屋里再说吧,董事长。太阳正大着呢。”
“是啊,爸。”关成奕也点头,微笑的转向关健。“这么说来,你是决定搬回来住了?”
必健耸耸肩膀,答案不言而喻。
“那就太好了,伯父一定很高兴。”胡兰欣细声细气的接话。
“高兴个屁!如果他再继续胡作非为,我可不会对他客气!”即使心里乐得很,关德宗嘴上仍是不高兴的嘟哝,在关成奕和胡兰欣的陪同下回屋里去了。
一时间,花园里只剩下安以姮和关健,四周静的只有风吹拂过树梢的声音。
安以姮偷偷地瞧了他一眼,他也正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唇角漾着一抹近乎邪气的微笑。她立刻像触电般地垂下目光,霎时感到心慌意乱。
“我也该进去了。”她匆匆地低语了一句,正想转身,他却更快一步地拉住她的手。
“何必这么急着走?”他沉沉地说道,声音极尽慢条斯理。“你的激将法很有用,嗯?提醒我身为人子的义务,无论我心里有多痛恨他,我都必须回来尽到我的责任。”
她半侧过头来注视他,他的嘴唇依旧紧抿,但却透出一抹苦涩。
“这不止是你的责任,他是你的父亲,而他爱你。”她咬了咬唇,轻声地道:“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结果都已经无法改变;如果你打算永远折磨他、仇视他,那么也许他会后悔当初让你和你母亲见上最后一面。”
没有再看他一眼,她拧开了他的手朝屋里跑去。”直到离开了他的视线,她似乎仍感觉那对锐利的眸子灼热的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第六章
接下来有好几天,晨曦园的气氛出乎意料的平和。
这天晚上,关成奕正和关健讨论着近日商业界的几桩产权争夺案,关德宗也仔细聆听着两兄弟的看法,并且适时的加入讨论;表面上看来,家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如果不提,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这对父子间曾有过的冲突和纠葛。
晚饭过后,关德宗因一天的疲累早早便安歇。帮他做过例行的按摩和检查之后,安以姮下了楼,一眼便瞧见关成奕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听见声响,关成奕抬起头来看她,温文的脸上泛起笑意。“我爸睡了?”
“嗯。”安以姮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手上的咖啡。“谢谢。”
“我一直忘了谢谢你,以姮。”关成奕说。“这几个礼拜以来,爸爸的伤势有了明显的进步,也不像之前那么爱发脾气,这都要归功于你。”
“大概是我脸皮厚,董事长骂不走我吧。”她笑着摇摇头。“其实董事长也不是真的爱发脾气,他只是因为腿伤无法自由行动,又没有人在身边陪他说话,也难怪他会闷得发慌。”
“这我知道。我要兰欣多来陪陪他,但似乎没有你来得有用。”关成奕苦笑了一下。“他坚持不肯到医院去进行治疗,我又无法长时间陪着他,只好多偏劳你了。”
安以姮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咖啡杯,两人都想起了前两天和关德宗主治医生的一番谈话:董事长的心脏动脉出现问题,再加上高血压随时可能导致心脏衰竭,目前仅能以药物控制,我建议你们最好尽快送他到医院来……
她怀疑关健是否了解父亲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的父亲正处于严重的病痛之中,也或者他根本就毫不在乎了。
“关健知道董事长的情形吗?”她踌躇地问道。
“不知道,爸爸要我别告诉他。他们其实都关心着彼此,却又碍于颜面不肯示弱,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关成奕顿了一下。“你知道吗?其实我和关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