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到这个,关健不禁微微蹙眉。透过关成奕,他知道安以姮这几天一直很准时地到晨曦园去“上班”,并且无惧于关德宗的火爆脾气,尽责地盯着他吃药和陪他做些简单的筋骨运动。令人大感意外的是,关德宗这回居然也十分合作。
“等她模熟我爸的脾气之后,大概就会打退堂鼓了。”他慢吞吞地道。
“这倒也是。”纪少辅露齿一笑。“不过这也很难说。之前照顾你爸的护士都是些中年妇女,和他的话题没有交集;现在换成了位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也许他的心情会愉快得多,起码看着也赏心悦目嘛。”
必健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蓦地响了起来。他倾身接起,“喂?”
“关健?我是大哥。”
大哥?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绷紧身子。“什么事?是不是爸爸……”
“不是,爸爸很好,你别担心。”关成奕安抚道。“你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去接以姮。”
他心头先是一宽,但随即又蹙起眉。“接她?”
“嗯。既然以姮是爸爸的特别护士,自然是搬进来家里比较方便了。”关成奕说。“她的车前两天送修,我本来今天答应去接她,但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你能代替我去吗?”
她居然要搬进家里去?他的眉蹙的更紧了。“我以为她不出几天就会被爸赶跑。”他粗声道。“正好相反。以姮适应得很好,而且爸似乎还和那丫头挺投缘的,要她搬进家里来也是爸爸的意思。”关成奕笑道:“如果能持续这样下去,或许爸爸的伤会很快痊愈。那不是很好吗?”
必健没有说话,只是直瞪视着前方。
“关健,你在听吗?”
“我会去。”他挂上电话,手在话筒上握紧。该死,那个小护士是来真的!
她最好已经听从了他的警告,他表情阴沉地想。
因为他绝不许任何人侵犯他的隐私、干扰他的生活。
第五章
“你去为关健堡作?”
安以姮用肩膀夹着电话,听着顾芳绮在电话那头尖声怪叫。“我有没有听错?你这个护士能为他做什么工作?还是他的公司里打算要附设一个保健中心?”
“我不是为关健堡作。”安以姮一面将衣物收进旅行袋里,一面将事情的始末大略简述了一遍。“他父亲前一阵子受了腿伤,目前在家里休养;大概是因为同情我丢了工作,所以他大哥才决定聘请我去担任他父亲的特别护士。”
“所以为了报复关健让你出糗,你就不顾他的反对,答应了这个工作?”
“是啊。反正护理长强迫我休假,我总不能待在家里喝西北风吧?”她耸耸肩膀。“关老先生要我搬到晨曦园去,照顾他也方便些,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那你打算待多久?”
“不一定,视关老先生的情况而定。不过这也很难说,只要他一个不高兴,我随时都可能会被炒鱿鱼,到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她吐吐舌头。
“这倒是。”顾芳绮咯咯笑。“那你还有时间来补习班上课吗?你这两个礼拜没来,小朋友都在问我你上哪儿去了。”
“再看看吧,我的老板还没答应给我休假哩。”她应道,有些边不经心,“对了,芳绮,你听说过敦品集团吗?”
“当然。敦品集团的关家是台湾建筑业的龙头,目前是个多元化投资的大集团,也只有你这个从来不注意商业新闻的人才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原来敦品集团的背景如此庞大?安以姮咬住下唇,有些怔忡。虽然她早已猜到关德宗不会是个平民百姓,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接触到这般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她顿了一下。“那纪少辅有没有告诉过你,关健和敦品集团的总经理关成奕是兄弟?”
“关健和关成奕是兄弟?”顾芳绮先是愣了一下,声音变得紧张。“这么说来,你现在照顾的这位病人是……”
“敦品集团的董事长关德宗。”
“什么?”
她将电话拿离耳朵一点,免得被顾芳绮的声音震破耳膜。她几乎可以想见顾芳绮在电话被端瞠目结舌的表情。
“嗯。不过关健和关德宗虽然是父子,但是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她秀眉微蹙,想起那天在晨曦园里火爆的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会让关健和父亲之间的情况如此僵持?他甚至不惜离开家族企业自行创业,并且以打击教品集团为目的;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吗?”顾芳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思索了好半晌才说道:“少辅倒没和我提过关健和敦品集团的关系,我只听他提过关健原本在家族企业工作,后来不知道搞什么和家里闹翻了,才离开家族企业自行创业。”
闹翻了?安以姮愣了愣。这会是关健和父亲关系如此疏远的原因吗?
“这位关董事长对你如何?”见她好一阵子沉默不语,顾芳绮关心地问道:“大人物总是比较难伺候,更何况还是个病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其实老人就像小孩子,只要多点耐心,倒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顾芳绮欲言又止,末了只是叮嘱了一句,“自己保重,记得和我保持联络,嗯?”
“嗯。”将话筒放了回去,安以姮微侧着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这些天和关德宗相处的点滴。
必德宗或许有些脾气不佳,但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难缠古怪。扣除他偶尔耍脾气不吃药和爱做不做复健之外,关德宗其实称得上是个合作的病人,有时兴致一来,他甚至会拉着她讲他年轻时在商场上的丰功伟绩,直到她要求他休息为止。
从她照顾关德宗这段日子以来,除了胡兰欣对她的态度依然高傲之外,关家上上下下都对她十分礼遇,关成奕更是对她关怀有加,将她当成妹妹般看待,这点倒令她颇受感动。
然而这段期间里,她却没有再见到关健。虽然关德宗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有些失望。也因此,她更对关健的“大逆不道”感到不满。
什么样的儿子会漠视父亲的命令,坚持不肯搬回家里?尤其他父亲还是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虽然她知道关成奕时常将父亲的情况告诉关健,但那样总是不够的。
门铃声将她拉回神来。她心不在焉的瞥了一下表,应该是关成奕来接她了。整理一下自己之后,她走到客厅去开门,讶异的发现出现在门后的居然是关健。
“怎么会是你?”乍见他的喜悦令她一时有些慌乱。“关大哥呢?”
“他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要我过来接你。”他打量过她脂粉未施的脸庞,那低垂的睫毛和细致的眉限令她看来更添稚气,说不出的清新动人。
“噢。”她垂下眼,让开身让他进来。“我还在整理一些东西,马上就好。”
苞着她进到客厅,他斜靠在她的门边,看着她将几件衣物收进了旅行袋。“你真的决定搬进晨曦园去?”
安以姮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他。“这是你父亲的要求,我也觉得这样方便些。”她平静地说道。“再说你父亲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难相处,他的脾气也并非令人无法忍受。虽然家里有管家和佣人在,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非常寂寞。”
“寂寞?”他嘲弄地挑起一眉。“看样子,你还没领教到他的火爆脾气。”
“或许你认为他爱发脾气,但是看在我们医护人员的眼里却不一样。”她心平气和地道。“每个病患都有他的情绪,他们会将自己的病痛用不同的方式发泄出来;他之所以脾气不佳,只是因为他行动不便,却又对自己的脆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