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出口的声音十分平静,“你们怎么把我弄来这里的?”
她将眼神调回前方的海面上,无法注视着他——因为他黑眸里的冷酷足以将人冻结成冰。“我们迷昏了你之后,先用船将你偷渡到厦门,再制造假身份将你送往菲律宾,然后用直升机送你到这儿。”她机械化地道。
“工程浩大,嗯?”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深深吸口气,声音平稳地接了下去,“这座岛屿属于一位泰国籍富豪所拥有,岛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除了主人每年固定会来小住之外,这儿根本不会有人来。”
“换句话说,我要离开这儿,就只能用飞的了?”
她没有忽略他声音里隐含的嘲讽。“你并没有被监禁,你是这座岛上的客人,仍然可以自由行动,没有人会干涉你!”.
“我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丛皓有好半晌没有说话,双手在身侧握紧。但即使他极力克制,她仍可以瞧见他的肩膀肌肉在衣衫下的贲起清晰可见,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他从牙缝中迸出话。
虽说她对他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从未见过他盛怒的模样;他的表情告诉她,惹恼一只狮子都比惹火了他要来得容易应付。
“你已在这儿了,不是吗?”缪令襄故作不在意地耸肩,转身朝屋里走去。“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是周克诚要你来的,是吗?”他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她冲口而出;
“怎么,我猜对了?”他抿紧薄唇,面色阴沉。“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会让你心甘情愿帮他做事?”
她昂起下巴,不再费事追问他怎么会知道周克诚。她不该感到意外的!
“他给了足够令我心动的酬劳。”她淡淡地道。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他沉声说道,目光紧盯着她。“为了诱我步入你们预谋的陷阱?还是你们认为绑架我可以让巨擘集团付出一大笔赎金?”
“都是。”缪令襄耸耸肩膀,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需要一大笔钱来偿还债务,还有筹缪桀的教育基金,他年纪还小,我必须为他着想。”
“如果你要的是钱,你尽可以向我开口。”
她别开头去,无法直视他轻蔑的表情。“我为他做事,不止是为了他的钱。”
“他是你的另一个情人吗?”丛皓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换了个全新身份接近我、策划了这一宗绑架案,若非为财,目的又是什么?那个周克诚对你真的这么重要,让你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五年前,你就是为了他而离开我的吗?”
她瞪视着他,突然觉得整个情况十分滑稽。如果他根本认定了她是周克诚的情人、是她主谋策动了这桩绑架案,她又何必浪费唇舌解释?他根本不会相信的。
“如果你爱这么想,那就算是吧。”她冷漠地道:“只要你待在这儿,别轻举妄动,也许一个月后你就可以回去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一个月?”他眯起眼睛。“为什么?”
见他质疑的眼神,她也不打算再隐瞒。“既然你知道周克诚,应该也知道他的公司已经被你的巨擘集团所买下,即将在下个月签约。”她再深吸了一口气,借以维持声音的稳定。“他对这桩买卖并不情愿。”他微蹙起眉,思绪霎时转得飞快。对了,洛亨曾经和他提过即将并购J&M的事……他明白了!“他并不满意我们给他的条件,所以打算绑架我来这儿好要胁我的合伙人,为他取得更有利的筹码?”他冷静地猜测道。
她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丛皓握住拳头,勉力按下想狠狠摇撼她的冲动。该死,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她的再次出现不是为了其他该死的借口,而是为了帮助另一个男人引他人瓮、好借以勒索一笔天价的赎金。
想到她居然再一次背叛了他,他就觉得胸口涨满狂暴的怒气,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爆炸开来。而他居然再一次相信了她,以为她对他毕竟是有感情的;这些年来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啃蚀着.孤寂和痛楚。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老天,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将目光调开,以免自己克制不住出手揍人。“你们怎么运送补给品到这儿来?你又如何和周克诚保持联系?”他听见自己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问。
“我不和他保持联系,只等着他给我消息。这儿每三天会有人来一趟,负责传递讯息和运送我们所需的民生用品。他们今天早上刚来过,接下来要三天后才会再出现。”
“他们广
“周克诚所雇用的人。”缪令襄轻声说道:“他们住在离这里三个小时航程外的另一个小岛上。别试图和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英文,也早被下过命令不准和你交谈,除非他们不要命。”
很聪明的作法!他微微扯动嘴角。或许这就是他看不到其他人的原因。周克诚根本不需要派其他人看守他,因为他即使插翅也难飞。
“你的男人似乎考虑得很周到,嗯?”他缓缓说道:“如果我挟持你呢?周克诚似乎没想过我会利用你当人质?”
“没有用的。他们只听周克诚的命令行事,我对他们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她平静地注视着他。“再者,不熟悉这片海域,劫他们的船无疑是自寻死路,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她想转身走开,他却一把攫住她的手,表情十分阴沉。
“那天晚上呢?你的主动诱惑也只是做戏?”丛皓的手臂肌肉纠结,嗓音嘲讽粗嘎。“你要我到你的住处去,要我相信你会对我坦承一切,结果呢?那只再次证明了我是个怎样的大傻瓜。你一定很得意吧?”
“不是这样的。”她猝然低喊,抬起头来看他。“我发誓,我原本打算将一切都告诉你,我并没料到周克诚会……”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嗤了一声,然后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一条致命肮脏的毒蛇。
缪令襄踉跄地退了两步,无法忽略那个举动有多刺痛她的心。她怎能怪他不信任她?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实在不具说服力。
“你可以告诉周克诚,将我囚禁在这儿只是浪费时间,对他的公司没有任何助益!”他声音冷冽地道:“既然他改变不了公司即将拱手让人的事实,你最好奉劝他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也许他还能收回一些成本,而不是血本无归。我可不打算陪你们玩这场无聊的游戏,更不打算乖乖地坐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说完随即想转身离开,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求求你留在这儿等事情过去,丛皓。”她惊惶地低语,手指紧攒住他的衣袖。“这笔合约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收不收购这间公司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但那却是周克诚的心血,天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回过头来,注视着她恳求的眼神。
“所以你们打算将我拘禁在这个小岛上,以为拖过签约时间就可以没事?”他半晌之后才道。
“是的。他认为只要你失去音讯,就能使这桩合约暂时延宕;他甚至可以借此和你的合伙人谈判,借以获得更有利的条件…丛皓停顿了一下。“买下J&M是整个巨擘集团的经营策略,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作决定的。”他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除此之外,这桩买卖有太多利益团体参与其中,所有的契约条文也都已签署完毕,即使我不出面,也影响不了这桩买卖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