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言地勾勾唇角,开始准备洗碗。
他用一记拐子将她顶到一旁:“闪啦!主人在这,轮得到你动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难得遇到能互相逞口舌之快的人,家乐刀枪不入的性格倒有些让她欣赏,毕竟能开得起玩笑的人愈来愈少了。
她甩甩手上的水,乖乖地往边上一站:“噢,对了!这里有公车可以搭到北屯路吧?”
“这问题你问每天搭公车的学生就对了,怎么会问我这个有车阶级的人?”
“有道理。没关系!路长在嘴上。”她仍是心有愧疚地看看锅碗:“辛苦你了。此地不宜久留,原谅我不能陪你到洗完碗。星期一见。”
“唉,急什么?我送你回去。”他赶紧擦乾手。
“不要,万一给晓妃看到,我可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她拿起皮包:“大恩不言谢,改天有机会我一定回报你。”
家乐还是跟了上去。“送你到车站。”他说。
“免啦!”她兀自粲然一笑,纯真的笑容说明对他一点也不依恋。
他不甘心地追上她。“你在家有专线电话吗?”他问。
“干嘛?网上订购企划案还没上线,就要我二十四小时待命了啊?”她不耐烦地瞄着他。
“有没有啦?”家乐不死心地逼问。
“没。”她扭开脸。
“手机?”
“没——哪那么奢侈?”她白他一眼,一副这么白痴的问题也问得出来的表情。
“拿去。”他伸出手递给她一支炫亮的手机。
“啊?”卓玲反射性地要接过来,看到是行动电话,手一缩:“你干嘛?”
“不要紧张,和公事有关。我会再和你连络。”
“不要!”卓玲摇摇头。“我没有芷菱打发你其他女人的本事,我给你我家的电话。”她拿出纸和笔开始要写。
他拉住她拿着笔的手,将手机塞进去:“我也没本领摆月兑晓妃。放心!这电话我昨天才刚办好手续,除了我没别人会打给你。”
她触电似地收回手,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羞赧的娇态让家乐呆了半晌。
卓玲很快地的回复正常,横眉竖眼地又要将电话丢还给他。他赶紧开溜:“我再打电话找你,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喂!我不要……”卓玲看着手中耀眼的银色手机,一阵哑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待走远了,才回头依依不舍地眺望她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长叹一声。
多少美女对他投怀送抱,他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现在她是入了他的眼了,她却对他这么冷淡又毫不在乎——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哪?
直觉她不是天生冷漠的人。他到底该怎么获得她的信任,让她接纳他呢?
家乐莫可奈何地晃回自己的单人公寓,真的好冷清——而且锅子都还没洗咧!早知道就让她来洗,至少可以再拖她多留一会儿。
嗯?或者,晚上约她出来吃个饭……他忽然笑得好开心。
***
“你这个死丫头,整晚没回来,一个大姑娘家跟哪个野男人野去了……”
任爸一瞄到卓玲前脚进了大门,就一个箭步飞了过去:“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不姓任。”
卓玲回头想往外跑,却被任爸揪回来,还伸出结实粗厚的手掌死命打她。
“啊——救命啊!爸你……哎哟……听我说……哎哟……我……好痛……是被陷害的啦……”卓玲一面躲一面解释。
“我打你个被人陷害……你这个蠢丫头!”他伸手又是一记,卓玲揉着脸颊,泪水已挂在眼角。
“小咪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就能好端端的回来,你穿那老太婆模样会给人陷害?说给鬼听鬼都笑你。”
其实任爸是刀子嘴豆腐心,尽避心偏向晓妃,也还是疼卓玲的,知道她比较老实可欺。他只是一时心急,并没有真的要羞辱她的意思。话虽如此,这样批评她的服装还是让她有些伤心。
“真的!我向来滴酒不沾,是晓妃硬让我喝一杯她掺过的酒,我一喝眼就花了,赶紧打电话叫同学接我去她那里休息一下,谁知一睡就睡到天亮。”她急切地替自己辩解,中间还扯了些谎,就怕被老爸识破,她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住同学家?怎么不和晓妃一起回来?”任爸的耳朵还是自动省略对晓妃不利的证词。
“看晓妃还玩得高兴嘛!人家困得要命,应应急而已啊。”
“那也总得打个电话回来和我说一声啊!”任爸又气了起来。
“头都昏了,一到同学家就睡了下去,什么也不记得了,对不起嘛!”看到任爸又涨红了脸,卓玲更急着解释,手还拼命地在任爸的脸前面摇。
“哪那么玄?喝杯酒就能搞到这样子?小咪!你给我出来!”他挥开卓玲那摇得他眼花的手,朝晓妃的房间大喊一声。
门立刻应声而开,显然晓妃早就在里面偷听许久。
“爸——”
她嗲嗲的声音一传出,任爸的气就消了一半:“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样欺负小玲。”
口气大不相同,卓玲不屑地瞄了任爸一眼——好偏心!
晓妃一努嘴一跺脚:“哎呀——爸……人家只是闹着好玩嘛!谁知道姊就这样气跑了,我也是担心嘛——”她立刻钻进任爸怀里。
任爸啧了一声,嘿嘿地咧嘴笑开来:“好了好了,撒什么娇?我真是拿你们姊妹俩没办法。”
“姊——你下次不回来好歹也先跟我说一声嘛!害人家紧张死了,还在饭店里等了老半天。”她装腔作势地白了卓玲一眼。
卓玲忽然有些可惜在家乐那里没多吃些面,不然现在就可以当场冲上前去吐在她身上。
“好啦!没事就好,害得我一晚没睡好,你这死孩子……真是累死我了……”他一面唠叨一面回房,还揉着眼猛打哈欠。
他一走,卓玲就以冷眼回敬晓妃似笑非笑的眼眸。
“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晓妃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能柔声细语,卓玲真是自叹弗如。
“彼此彼此。”她冷冷一笑,对她的话中有话没有心情探究。
卓玲甩下她,让她一个人在客厅里,故意不和她说明白去向,就让她这样瞎猜。
她回到房里坐下来,打了个呵欠。是啊,好累哦——把背包往床上一丢,立刻钻进被窝里补眠。
第四章
卓玲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叫醒的,一阵阵剌耳的声音传人耳里。她一翻身,那声音响得更厉害。她坐起身,开始在黑暗中模索声音的来源。
从皮包里发出来的?不会吧!她抓起皮包,开了床前灯,打开来看。一声声高频的声响稳定地传出来——还真的是从皮包里传出来的……
“啊!”她一把抓起手机,再这么叫下去连死三八晓圮也要让它给催来了。
“喂!”她低声一喊。见对方没反应,只好再补一句:“我任卓玲。”
“干什么吓人啊?久久不接,一接就吼一声,我还以为我拨错了电话。”家乐倒抽口气,好不容易吐出这几句话。
“你这么晚打来做什么?”
“晚?晚上六点对你来说很晚吗?”这位姑娘怎么晨昏颠倒咧?
“六点?”她看看闹钟,还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真的是六点……”
“有空吗?”他问。
卓玲秀眉微蹙:“你想干嘛?”
“一起吃晚餐。”他答。
“我不喜欢政治饭局。”卓玲据实以告。
“不是政治饭局。你到『大买家』,我去接你。”
“先说要做什么。”随传随到?他把她当什么?
“吃完饭告诉你,二十分钟后见。”他口气虽然温和,却不容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