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木上大大的书写著“项家堡”三个字,红门上两只明闪闪的精雕兽头衔著铜环,映衬著前头两只张口怒吼的石狮。
项封魂手拉缰绳,黑马仰天长嘶——
未等到他走近,朱门便缓缓向内开启,一群人分站两旁迎接主人的归来。
“堡主……”众人低下头恭迎著。
项封魂策马悠然地进入,对於那些人并未多瞧一眼。
等驾著马的项封魂定过他们身边后,才有人敢抬起头来。
“咦?堡主马背上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哪!堡主怎么会带个人回来?”
“搞不好是尸体呀!”
“嘘,别这么大声,小心给堡主听见。管他尸体还是人,堡主带回来的东西容得咱们过问吗?”
“说的也是。”
众人私下窃谈著,他们这位新堡主可是不容人冒犯的。年方十八的他於去年立秋时接管已故老堡主所建立起的基业,当时项家堡以及外头的执事都不服他这个毛头小子,一个个都在一旁等乐子瞧。
谁知短短半年间,他整顿了项家堡十数年来的积弊、恶习,将贪腐自大的奴才管事连根拔除。雷厉风行的措施使得项家堡人人安分守己,无人再敢质疑他的智慧和能力。
他是个令下人们又怕又敬的高傲主子,思绪高深莫测,永远都猜不到在他迷煞众多女子的俊美皮相下隐藏著什么情绪,因为那上头显现出来的除了冷,还是冷。
他不是不会笑,但你绝对不会希望看到他笑——除非你正准备收拾包袱与你的先祖们团聚。
穿越一重又一重深宫似的院落,马蹄声最后停在一座巍峨的画楼前。
项封魂俐落地下马,立即有仆从上前牵住黑马缰绳。
“堡主,您回来了。”管家项仁一眼就看到了马背上的“不明物体”,但是项封魂没开口,他也不敢过问。
“带追星下去吧!对了,那个女孩顺便处理处理。”他拍拍黑马,正眼未瞧的随口吩咐著,仿佛只是捡回一只小猫小狈。
“是。”接获指示的项仁抱下趴在马背上的女孩,这才发现她浑身伤痕累累,出血严重,恐怕……
“堡主,这女娃……”他迟疑著不敢开口。
“救活她。”
项封魂丢下话后,头也没回的走进画楼,项仁不敢迟疑地马上去请大夫。
简短的三个字,却是堡主绝对的命令。项仁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这女娃一定得活,她死,恐怕他也要跟著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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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那女孩醒了。”
十日后,项仁在书房禀报。
项封魂手里握著书卷,头抬都没抬。“下去吧!”
“是。”
项仁轻轻关上门扉,心里充满疑惑。看堡主漠不关心的模样,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从外面带那个重伤又非亲非故的女娃回来。
他原本以为那娃儿救不活了,提心吊胆了好些天,车好那女娃儿命硬,胸骨断了好几根却还能撑著一口气,也幸亏堡主不惜药材,这才硬是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只不过,这代价可能是这小女孩偿不起的呀!
项仁摇摇头,他肯定堡主绝对不是菩萨,只能暗自祈求她自求多福了。
傍晚,项封魂来到女孩所在的房间。
女孩躺在床杨,浑身一圈又一圈的药布,脸上还余有暗暗的瘀痕。
项封魂微皱了皱眉。这般伤势可以要了她的命的,而她居然忍得住痛,不吭声不讨饶,性子果真顽强,不枉他破例带她回来,还用珍贵的九叶灵芝来替她延命续气。
项封魂坐在床榻边,拍著她的脸颊,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靶觉脸颊不断被触碰,女孩微微睁开眼,迷蒙的望著眼前的景物。
“……你是?”喉头的乾涩令她发音备感困难,差点就认不出自个儿的声音。“咳咳,这里是哪里?”
项封魂倒了杯茶水,再走回床榻边,将茶杯递给女孩。女孩吃力地侧身接下杯子,轻轻喝了一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项封魂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提出另一个问题来问她。
“冷蝶……”她直觉地回答,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面熟……
哦,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在市集上见死不救的黑马冷面男。所以他最终还是救了她,还替她疗伤喽?
“我……睡了很久?”她头好昏好昏,浑身上下裹著药布,动弹不得而且又痛又无力。
“十日。”
“真的?!”冷蝶眼底写满不可思议,不相信自己昏迷了那么多天,她有伤得这么重吗?
“险些醒不过来。”项封魂淡淡的嘲讽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过来,她可称得上是命大。
或许,遇上他,她真的命不该绝吧!
“是你救了我?”她感激的看著项封魂。
自从爹爹过世后,后娘百般虐待她,让她做些下人的工作不说,为了赶走她,居然将她卖给了“凤来仪”。车好天上的父母保佑,让她还有机会月兑离火海,重获自由。
“不是救,而是买,从今以后你就属於项家堡所有。”项封魂当头淋了她一盆冷水。
“买?”
“没错,五百两买下你的一切,包含你未来的人生。”他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冷蝶愕然,难以接受刚刚听到的一字一句。
原来她只是从一个地方再被卖到另一个地方……
情绪瞬间冰封。她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才救她,想不到同样是想用金钱来禁锢她的自由?!
拾起小巧的脸蛋,冷蝶瞪著他,眼里写满怨慰。“你为什么不让我当场死了算了,还买下我做什么?”
她还清楚记得他说的那句“我没兴趣”,狠狠将她推落火堆。
而现在这又算是什么?他有兴趣救她了?
她想得没错,他确实是有兴趣。
“你不觉得应该感激我?”项封魂早料到她的反应。
“是不是要对你五体投地外加膜拜才行?!”冷蝶不客气的问,何止是不感激,简直是对他恨之入骨。
项封魂挑眉凝视著面前噘著嘴的小女娃儿。果然,这女孩绝不是唯唯诺诺的奴才命,她一身傲骨,在某些地方与他十分神似。
但,他不允许有人不臣服於他,她越是不屈,他越要结结实实折下她的傲骨,让她弯著腰,服服贴贴的俯在他脚边。
这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别忘了,你是我买下的,同时,你的命也是我救回的。”他噙起微笑,相当好看的微笑。
“那又如何?”冷蝶水眸晶亮地与他对峙。
项封魂箝起她略带青紫的下颚,语气极轻柔的回答:“这就表示——你现在的命是我给你的,你没有自主的权利。”
清清楚楚的字句,表明她的世界该由他掌控,生死亦由他决定,她永远不可能取回她的自由。
“你!”冷蝶怒斥,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就是无法反驳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堡主』。”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她扬起和善的笑容,真是无懈可击的宣示。
望著项封魂极俊美的面容,冷蝶不再视他如天神般无瑕尊贵,而是像夜叉一样狰狞可恨。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爪子撕裂他伪善的假面具。
什么狗屁堡主,等她身体一康复,她就逃离这个可恶的地方!
“不用想逃走,你离不开我的手掌心的。”项封魂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温温柔柔地给了她一句警告。
“哼。”冷蝶一脸下驯。
“这样好了,救你的事当我是积功德,这卖身的五百两,只要你拿得出,我就放你自由。”
“我哪来五百两还你?”分明是强人所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