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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叛变 第24页

作者:芊桦

“可是我不想走!”留衣看着他,而后咬紧牙,将自己的真心毫无防御地摊开在他面前。“因为我……我爱你!”

“爱?哼!我不需要爱,那种东西,我不懂,也不想去懂。”

“我也不懂,从前也觉得这辈子我不会需要,可我愿意学,我愿意去学会懂它。”

那一天,看着浑身是血的他被参军送回来,惊心胆战的恐惧像毫无边际的黑夜笼罩上,那笔墨难以形容的滋味,没有尝过的人,不会懂,也不可能懂。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着他,反反覆覆想着过去的他与她,恨原来是最容易的事,而爱……却比穿越时光更困难。可再困难之事,也没有比还没有尝试就已经失去更令人觉得可怕!就算无法得到,就算只能获得失望,她也不要自己后悔没有试过就先放弃。她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很他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

她只觉得他是个可怜人.怀抱着恨意的人生,像在用活着放弃自己的生命一样。一个人若是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呢?

可怜人!

一辈子,他都不晓得什么叫快乐。

“可怜人!”她不知不觉将心思说出口。

“你——”

“我会如你所愿的离开这里,我曾经恨过你,想杀你,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我不能够放下你,这辈子我只会永远痛苦,永远不能解月兑。也好,离开你,也是放了我自己,今后我不会再见到你,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醴骁的声音静止在喉间,仿佛跨过那一步,是无比艰辛。

“只希望你能快乐,也会快乐。”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无法再说话,回过头,她昂首离开,离开这个让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恨、什么是恐惧,同时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爱的地方。

如果能在更平凡一点的时间、地点相遇就好了。

没有仇恨,没有相互恐惧、憎恨的阴影,他们两人或许不会以今日的情况存在彼此的生命中,她抹去眼泪中的遗憾,淡淡地笑了出来。

曾经要不要留下这孩子的抉择让她反复挣扎过好多次,每当夜里一想起孩子得来的原因,便只觉得一股发白骨子里的羞辱冲上了心头。可每回从惊恐的噩梦醒来后,触模到温热耀眼的阳光时,她又不禁觉得生命的美好似乎全都舞动在这片和煦暖阳中。

来来回回的思考,千次百次的犹豫,如今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不是饱受期待而降世的孩子固然可怜,然而,没有双亲之爱的孩子毋宁更加可悲。一直以来,他总是冷眼观世,永远认为幸福绝不可能降临,他情愿伤了别人,伤了自己,也不愿接受一点小小的希望。

但她要证明给他看,即使不是期待中的孩子,有了爱的养蕴,仍然可以绽放出耀丽笑容来。

“我们去找一个地方,没有这么多痛苦、没有这么多怨恨,娘陪你长大,教你读书、教你写字,如果有一天,你问起自己的父亲是谁,我们再慢慢一起想想你那个无法相信幸福的可怜父亲,是不是已经变得快乐了!”

★★★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醴骁抬起头时,天色早巳暗了。印象中似乎才刚过完晌午,这会儿天色却已沉得像墨一般,他不太清醒地四处张望,大量倾倒的酒瓶凌乱地被丢弃在桌上、地上。

才正想起身,桌面便被丢来一个雕饰着展翅凤凰的金色徽章。

醴骁细眼一看,丢下徽章的人是好友上官惩我。

上官惩我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意,紧握剑柄的指掌微微泛青,仿佛愤怒的火焰随时都会爆发。

“这不是上官吗?嗤,忙碌的右善将军怎么有空大驾光临齐都?”

“烂醉三天,你喝得还不够多吗?要不是莞庆遣人告诉我,你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多久?是想连往后的一生都这样醉如烂泥地过下去吗?”

“烂泥?嗤,也未尝不可啊!”醴骁露出冷笑。

“她呢?”

“谁?”

“介王的第二十七王女!”

“她?”醴骁像是抓到了一点头绪。“走了。”

“你这家伙!”上官惩我火气一上,一把揪住挚友的衣领。

“我照着你的建议让她走了,这样不好吗?”

“你!你根本还不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对不对?”

终于有些不一样的眸采闪动在那双金色的眸子中了,但随即那眸子又再黯沉。“嗤!父子两代相似得连出生的方式都一样,这真是报应啊!呵……反正本来就是双方极不情愿的情况之下所产生的孩子,像这样的孩子若是出生,大概也只会为世人带来困扰吧!也许不要他,对孩子和父母亲来说,反而会是更好的人生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什么蠢话!你再敢说出这种话,我一定一剑杀了你!”上官惩我终于忍不住,一拳挥向好友。

看似无力的手意外有力地打掉好友脸上的嘲讽,泛红的眸里有着强忍的极大痛苦,年轻的右善将军丢下挚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醴骁坐在地上,抹去唇边的血,比身体上的痛楚更教他受煎熬的是来自好友眼中的受创眼神。

上官一族出身西海琊乡台,族中延续子息的方式是以父母的生命去换取新生儿的到来。也因此,上官惩我的出世等于是踏着父母亲的血与生命,由于拥有这样不幸的宿命,让上官惩我极为重视血脉相连的亲族,对于家族人丁单薄的他来说,朱陆之人的多子多孙,无疑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想。

“如果哪天我的孩子出世了,你可要多帮忙照顾哪!一定要跟他说他父亲是很爱他的,只是命运乖舛,没能活着看他长大!”上官惩我不只一次这样对着醴骁说道,眼眸中的失落与遗憾每每教醴骁无言以对。

惩我、惩我——这是为了让自己永不忘记自己的性命是如何不易才得到所取的名字,而明知这是最不该提、也最不可犯下的错,可是他却还是提了、犯了。

对上官是、对那个王女也是。

永永远远,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个人。

他的出生如此不堪,根本无人教他如何去爱,这样的自己究竟要如何学会去信任、如何学会去等待,又要女n何学会相信自己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爱?!

★★★

堇国的初春,带有一股凉爽的花朵芬芳,位于朱陆南方的堇国,由于气候湿暖、地势低缓,境内多平原、陵地,因此每到春季,王都邬日便会被淹没在一片托紫嫣红的绚烂花海中。

堇国王都邬日都督玲山侯,姓李名怡,字酬衣,是将堇国花卉推入朱陆最大商业都市——起云(善国王都)的最大功臣。他就任邬日都督的位置近七年,不仅将邬日改造为朱陆最具声名的花都,并以锐利的眼光瞄准了可以用来制药的珍贵花卉球根,为堇国境内的花农赚进大笔大笔丰厚的利润,可说是名深具商业头脑的都督。

大约在募冬之时,玲山侯收容了一名来历神秘的女子。

女子有着砂般的眸子、乌丝般的柔顺黑发,优雅纤瘦的体态如同湖边青柳,微笑时的恬静气质中,带有一般贵族女子少见的深沉与沧桑。

她在冬雪即将消融时来到堇国。

这一年的冬雪下得又凶又猛,不仅将堇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风暴中,也让堇国赖以为生的花卉遭受极为严苛的霜雪考验,为了视察王嵌内所有花田的受灾情况,玲山侯冒着风雪出入在王畿内近五千顷的花田中;因而发现昏倒在花田里的这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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