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件事……”上官惩我暗叫不好。
懊死!这个由影,做事手脚真是快得没话说!
“上官将军好像对这件事情略有所知?”由影毫无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惹上官惩我不禁皱眉看了他一眼,等着由影继续说下去。
“地官调查后已证实那名女子名叫留衣,是介王的第二十七王女。”
“也就是说,醴骁收留了介王的遗族?”
“除非醴骁将军另有隐情。”由影不带表情的眼神冷漠地扫向手上的文件,既没特别高兴,也没特别欣喜的表现,仿佛整件事情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报告而已。“详细的内容,全都收集在此。”
“我明白了,关于这件事,我会叫醴骁给我一个解释。”
抱敬地行了礼,由影退出去。
一旁的上官惩我看着由影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立即转身望向幸峨侯。
“大人!醴骁的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上官,这不关你之事。”
“大人——”
“双月都的宁光侯似乎准备起兵攻打王都,先前追丢的王族余党大概是朝向东南而去了吧!你以为如何呢?”
“都军追踪的结果确实是在双月都一带失去那王族余党的下落,怕是宁光侯早已有心和我军对立。打着中兴之名的王旗上定让宁光侯非常动心。”
“看来无论是哪个朝代,总会有不知死心的傻瓜存在呢!”幸峨侯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神显得很无奈。“虽然并不希望无端招惹战事,但也似乎是无可奈何之事。”
“大人一”
“风遥不久前才被我派往醒都护卫边境,因此对双月都宁光侯的这一战,恐怕得由你挑前锋了。”
“能够成为首战之将,这是下官的荣幸!”上官惩我神色欣荣地领了军令。但眼见幸峨侯似乎无意谈论来自司寇的这份调查,过分平静的神情反而更让他担心起来。“大人,关于醴骁一”
“你在担心什么呢?上官?”始终不愿正面回应的幸峨侯终于露出笑意,却一点也不戏谑地注视着爱将。
“我——”
“你认为我会因此处决醴骁吗?醴骁犯了错,理当给我一个解释。至于他所犯下的错至不至死,还得看醴骁自己的反应。”
“大人!这件事……”
“上官,如果连这点沉着都没有,你不免辜负了‘右善’之名。或者你认为我没有主者的容人胸襟?”
“不!惩我不敢!”
“很好,既然不敢,那就别再多说了。”
“但——”
“上官,”幸峨侯微皱起眉,望向仍有话想说的上官惩我。“醴骁并不是个容易驾驭的部属,但我既能用他,就有能够容他的器量。爱才确实是我放任他的最大原因,不过,放任他并不表示能够任由他败坏法纪,尤其醴骁又身为重臣。我要治理的并不只有二、三人,而是一整师的将官军士,你能明白吗?”
“惩我明白。”上官惩我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闭上嘴退了出去。
独留下来的幸峨侯轻轻地翻阅着司寇留下的文件,看了两眼之后,便扔进火炉之中。
★★★
在齐都安顿下来后,几乎有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留衣没再看见过醴骁,有时甚至到了夜半时分,也不见他的身影回宅。
介王虽死,腐败的治政弊端却仍然存在,为了整顿这也积弊以久的问题,醴骁被迫以笔代剑,扫荡这些旧王时期所留下的遗毒。除了重新规画齐都的民治以外,还得负责防卫边境上的魔兽侵袭。
或许是因为早就已经预料到接任齐都都统之后会有这样的结果,醴骁才会要她跟着一起来齐都。然而,明明就是希望自己能够亲眼看见他死,但讽刺的是,这样鲜少碰面的生活却反而让留衣安下心来。
尽避夜里仍会梦见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也尽避她总会在夜半惊醒时忍不住肮胸一阵呕吐感,但没再见到他以后,那些伤痕好像也渐渐变得可以慢慢痊愈了。
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突然接到他的来信。
信里写得极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东郡逐渐安治,四日,在东南昆仑之虚捕获一只开明兽。”
起先,只有一封,后来渐渐变多。
一个月一封、十天一封,接着五天一封。
信上多牛写的是些简单的句子,有时会提及齐都各郡县的民治,有时则是乡野间的奇人异闻。他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记述者,过度简洁的字句往往没有其他延伸的可能性,却很符合他给人的利落形象。
有一回,她冷冷地批评幸峨侯过分冷酷与不近人情的治政风格,醴骁非但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敌意与不敬,反而称赞起她那女性少见的特殊犀利与敏锐。
几月书信往返的奇妙关系,让醴骁与她的对立慢慢转化,透过信件与仆役间的耳语交谈,醴骁的形象渐渐形成不同的风貌。
在齐都步人仲冬时,带兵扫荡边境魔兽的醴骁返回齐都了。
时近年末,虽然治权的转移与新法的订定为百姓带来不少适应上的不便,但严谨的治军与体恤百姓的民政措施,也使介国各地的治安逐渐好转。安定的生活带动了商业的流动,各国商旅慢慢重回介国,往昔的商业繁荣好像渐渐开始复苏。
在齐都的街道上,商家张灯结彩,许多贩卖年节用品与食材的店面前,都出现为数可观的人潮与买气。繁荣的女敕芽透露了缄市复苏的讯息,喜气欢愉的节庆气氛也开始弥漫在整座齐都中。
都城里,都督醴骁的官邸中,也被齐都民间对于新年庆典的热闹气氛所笼罩。喜庆的气氛渲染了整个官邸,过完腊冬之后,官邸内的仆役开始粉刷宅院,缮房内也开始备起各色年节糕饼、腊味,就连留衣居住的楼阁,也被换置了鲜艳的红纸灯与红春联。
留衣的楼阁邻近城西的市集,虽与市集距离不远,却因楼阁高耸,而显得相当幽静。尽避市街上人潮拥挤,商贩的叫卖声接连不断,只消合上窗,便可以将所有喧闹的声音全都阻隔在外。
“小姐,好多人啊!看——那些棠国来的商人,他们带了好多漂亮的烟花呢……”隔着一道竹帘,一双骨碌碌的黑色大眼正靠在竹帘与广扇的细缝中紧盯着街道上的店面与商家。
黑眼少女是留衣的贴身侍女如敏。
移师齐都后,在醴骁的授意下,·留衣的身边被迫安置了一个名叫如敏的年少侍女。来自齐都乡舍的如敏有双明亮的黑眼,纯朴的行举中仍带有少女似的干净气质。
“啊—甲gS边还有未国来的红缎……好美喔!那衣裳模起来一定很软很柔……”如敏睁大眼,盯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潮。
留衣也睁大眼。
母亲还在时的冷宫新年,印象里,只有一盏红烛灯以及一碗烫舌的桂圆粥。冷冷的天里下着白花花的雪,黑漆漆的宫里燃着一枚昏黄的烛火,将母亲与自己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是留衣一直以来对新年的感觉,她从没见过红缎裁制的衣裳,更没见过写上吉祥祝福话的红春联,以往如敏在齐都度过的新年,说不定还比自己还更温暖。
“雪下完之后,真希望能够出去走走。小姐如果可以出去透透气,如敏就买串冰糖葫芦给小姐!”
“什么是冰糖葫芦?”
“咦?小姐没吃过吗?”
留衣摇摇头,冷宫王女的物质生活比起贫困的农家,并没有好过到哪去。尽避身边有宫人可以驱使,然而甜食在孩提时代里,仍然是一种只能用想象满足的梦幻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