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来跟安狄说:“这样妈眯才能去看爹地,看完爹地才可以告诉安狄爹地怎么了。”
“来,跟阿姨进去好不好?”叶萼带着和煦的笑容向安狄伸出手,小球球也在她脚边猛摇尾巴表示欢迎,“你看小球球也在邀请你唷。”
安狄犹豫的看向凯莉又看向杰森,终于松开凯莉的手走向叶萼。
“安狄,你……”凯莉不敢置信的望向离开她的安狄。
安狄抬起头来,脸上还是一片脆弱与哀伤,但他说的话却十分勇敢,让人鼻酸。
“妈咪去陪爹地,我会乖乖的在这里等,不要担心,爹地会没事的,我先帮你消除你的痛苦,杰森叔叔有教我怎么做。”声音颤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想要帮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帮她消除痛苦,这也是他唯一会做的。
“安狄。”凯莉感动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妈眯的乖宝贝,妈眯不难过了,你只要除去自己的痛苦就好了,嗯?”她多希望他能像个正常小孩。
为什么他不能像普通小孩-样害怕、哭泣甚至吵闹,偏偏他虽然害怕却不哭也不闹,成熟得让人心酸、让人感动,他甚至还体贴的想为妈咪解除痛苦。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正常小孩。”他又感受到母亲心中的想法,歉疚的低着头说抱歉,为一件他所不能控制的事说对不起,这不该是一个四岁小孩应承受的事呀!
“安狄,你看着我,”凯莉擦去脸上的泪水,为了他,她必须坚强,“你是不同于一般小孩,妈咪从不隐瞒这-点,你是一个异常聪明的小孩,可是妈咪永远爱你,因为你是你,懂吗?”她抬起他的脸要他正视她。“再也不准说自己不正常了,知道吗?你不是不正常,你只是比较特殊而已。”
这是凯莉一直灌输他的观念,也是一个事实,聪明不是罪过,更不是不正常,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小孩她从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她还是愿意生下他,他是这么的贴心,这么的善解人意。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妈咪是爱他的,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们走吧!”杰森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这教他如何有勇气能接受跟叶萼永远在一起呢?有小孩是结婚的必然结果,可是看到安狄这个样子——成熟得令人心酸、不忍--他如何能再制造一个?
凯莉拭去眼泪,她目前没有倒下去,她必须坚强的面对,她还有目前伤势不明的嘉士以及敏感的安狄要照顾。
“小心一点。”叶萼担心他目前的心情会影响驾驶安全,忍不住一再叮咛。
“嗯,你放心,安狄就麻烦你了。”杰森低头深深吻住她,她也情不自禁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半晌,他不舍的放开她,她仍陶醉在刚刚的激情中半闭着眼睛,他一手仍环着她的腰,一手整理她散落颊边的乌黑秀发,“有事打大哥大,我会带着它,电话号码在客厅的电话旁。”他一向最讨厌大哥大,那是人们用来绑死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是重要到别人一刻都少不了他的,既然如此,那何必让别人时时刻刻都找得到自己,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都没有,成了科技的奴隶呢?所以他几乎从不带大哥大在身旁,即使在他名下拥有一家世界第一大通讯器材制造厂。
别说是叶萼,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电话号码是多少。
“快去,这里有我,别担心。”她颔首道。
交代完毕,两人丝毫不浪费时间的疾步走向“白园”的停机坪。岛上一共有三部直升机,一部卡尔相凯西在两个月前离去时开走了,另一部前几天嘉士开到纽约去,目前岛上仅剩的就是在“白园”的这一部。
看着停机坪的屋顶缓缓的向两边开启,直升机轰隆隆的升空,很快的成为天际中的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叶萼将视线移向依旧盯住直升机离去方向的安狄,握在她手中的小手不住的颤抖着,虽然他极力掩饰,但他毕竟是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孩,心中的恐惧还是明显流露在脸上,她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说道:“进去吧,你睡觉的时间到了,都--”她顿了一下,伸起手来看看手表,“十一点多了。”
他温驯的点点头,转身任由她牵着他进去,临进门,他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漆黑的天际一眼。
***
“乖乖的把牛女乃喝完,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等你明天醒来,我们就知道你爸爸的消息了,嗯?”牛女乃有安定神经的功能,依他现在的状况,喝一杯牛女乃再睡伯好一点。
安狄乖乖的喝完了牛女乃躺在床上,惊恐的大眼中没有一丝丝睡意。
“晚安。”叶萼给他一个晚安吻,弯下腰一把抱起小球球准备关灯离去。
“汀娜阿姨。”安狄怯生生的开口喊住叶萼。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狄,脸上带着一抹温暖的微笑,她的微笑有股神秘力量,能让人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平稳下来,她问道:“什么事?”
“我……你……”他吞吞吐吐的说着,两手不停的绞弄着被角。
她起初有些不明所以的听着,突然间,她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了,“我留下来陪你好吗?”走到床边,她帮他把被子拉高,坐在床沿体贴的替他说出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要求。
他自动的往旁边移,挪出一个空位给她,她坐到他身边背靠着床头柜,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轻柔的问道:“安狄在担心爸爸?”
小球球一溜烟的钻到两人中间,缩进安狄的怀里,只露出一双尖尖的耳朵以及那对圆圆的大眼睛,叶萼瞪了它一眼,平常她不准它上床,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看在帮着安抚安狄的份上,只好破例一次,它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放心大胆的跳上床,“动物可以平缓人的情绪”是有科学根据的。
“嗯!”他一手将棉被拉到鼻子底下,另一手抱着小球球舍不得放开,怯生生的点点头,“爸爸受伤了,妈咪很担心,很难过,安狄怕。”看来不把它赶下床还真是做对了。
小孩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对情绪的感应比大人来得直接、敏锐,欺瞒无法减少他们的害怕,只有据实以告,让他们了解才是最好的方法。
“安狄,阿姨不能告诉你爸爸没事,因为阿姨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可是,妈咪跟杰森叔叔已经赶去了,杰森叔叔他不会让爸爸有事的,你要相信他,对不对?”这份自信来自对杰森的了解,他是那种用尽一切力量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的人,只要他赶到,她相信他会让嘉士没事的。
他躲在又轻又暖的蚕丝被里,只露出十只小巧可爱的手指头拉着被子,神情黯然的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根据两个月来看他们俩相处的情形,杰森似乎在无意中对安狄保持着距离,常用深奥难懂的目光看着安狄——在杰森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孩纯真不解人情世故,但他们的感受是最直接的,杰森奇怪的态度也使得安狄对他不若对其他人那么亲,难道因此影响了安狄对杰森的信赖?“安狄,怎么了?”
“阿姨,”喊了一声后,安狄迟疑了老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叶萼带着鼓励的笑脸,慷慨赴义般讲出他困惑已久的疑问,“杰森叔叔是不是不喜欢安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