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萼心疼的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他不像他表面上那般不在乎,内心十分痛苦,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听完,唯有如此她才有办法打破他的心结。“那个女婴是凯西。”
“是的,那年嘉上六岁,我跟卡尔二岁。科隆博上从来没有向外界公布过他的实验,他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后来,嘉士到了入学年龄,他把嘉士送进学校读书。”
把这一切一次说完吧!当她知道所有事情后,就再也无法拥有她的爱了,但这是欠她的,他早就该说了。
没有人会爱一个怪物,若不是内心深处还存着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有-天醒来发现一切是梦,他是一个正常普通的人,可惜,这场梦他作了二十几年,还没有醒来的一天,现在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你们还需要进学校读书?”叶萼觉得很奇怪。
“一方面他想知道团体生活对我们的影响,一方面是因为不得不如此。由于年纪小不懂得隐藏,嘉士在学校里很快的就被发现他超人的智商,学校为他做了一次智力测验,结果却不知道该说他的智商是多少,因为他做测验的速度不但快,而且全部答对,一份连博士都无法全部答对的智力测验,他全部答对了,这引起极大的震撼,各方人马都跑来访问。”
杰森痛苦的闭上眼睛,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跟卡尔也被注意到了,人们都带着-种害怕且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就像——”深深的吸一口气,杰森试着去压抑那股袭上心头的痛苦与心酸。“就像我们不是人类,是什么奇珍异兽。”
那种眼神到现在他依然还记得,带着好奇、兴奋以及一丝丝害怕。
好奇着这些超高智商的人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否有三头六臂。
兴奋着既然他们都能借着药物而有那么高的智商,那么他们是否也有机会提高智商?
害怕着他们会不会夺走正常人的生存空间,会不会伤害正常人。
“不——”叶萼再也忍不住,打断杰森的话,伸手握住他,“你们是人类,你们是的。”
这种日子不该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过的,不,没有一个人应该过这种日子,偏偏让他遇上了,在这种日子下度过他最宝贵的童年生活,为什么是他,这不公乎呀!
“我们是实验品。”叶萼的激动与不平,令他有勇气睁开眼睛看她,声音从他紧咬的牙缝中挤出。
“你们是一群聪明的人类,有着极高的智商,如此而已,除此之外跟我们都是一样的。”叶萼直视着杰森的眼睛,眼里只有怜惜、心疼、同情与爱意,虽然没有杰森所害怕见到的恐惧和排斥,但同情怜悯却是他极不愿意见到的,尤其是出现在他所爱的人--叶萼——眼中。
“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杰森受不了叶萼同情的眼光,低下头反握住叶萼握住他的手,低吼道。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
不,他想要的他要不起,也没资格要,即使她如此愿意给。
“我并不同情你,”叶萼不理会被杰森用力握住的手臂传来的刺痛,反驳道,的疼痛不算什么,他心里的疼、心里的痛比这多千倍、万倍。
“你眼中充满了同情与怜悯,你不要骗我了,你并不适合说谎。”杰森甩开叶萼的手,讥讽道。
从小他们就是在异样眼光下长大,他们希望受到平等的对待,不论是好是坏,他们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平等,叶萼的同情与怜悯不啻是她把他们当作异类的表示,这教他情何以堪,
“我是同情。”杰森一听心灰意冷,她同情他,她真的同情他。
叶萼心疼杰森心灰意冷的模样,赶紧继续说明道:“我同情那些毫无反抗力的小孩,可是我并不同情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已经能够保护自己,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怜悯你?你告诉我。”她反问道,表面上她虽然说得很轻松,内心却紧张得不得了,深怕杰森钻牛角尖,而做下错误的结论。
闻言,杰森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叶萼,他相信了,她的眼神是那么清亮,毫无隐瞒,他心疼的摩挲她手臂上的手指印,歉疚说道:“对不起。”
她露齿一笑拍拍他的手,她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能体会到她并不怪他。
“不要对我有太多的幻想。”叶萼的话固然今杰森雀跃,但是他必须打破她美丽的幻想,他们不只是一群比较聪明的正常人,他必须让她面对现实。
“我们是一群逃出实验室的白老鼠,从小就接受各种测试、实验,一直到我们被大众发现,因为就在那个时候,科隆博士才真切的明了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原先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做实验,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他的,没注意到这次实验的对象不是白老鼠,而是人,真真实实的人类,有感觉、有喜怒哀乐、会受伤、会痛苦的人类,小时候的我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只能当着他的白老鼠,任他摆布的白老鼠。”杰森忿恨的闭上双眼,当年的无助和伤害涌上心头,他紧闭着眼努力的控制情绪。
科隆博士一开始真的视他们如实验的小白鼠,未曾关心他们,有的只是对实验结果的热中,敏锐如他们,对爱的渴求比旁人更敏感、更强烈,却未曾得到,直至博士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一切再也来不及了。
她静静听他倾吐过去,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她在乎的是他们的未来,她听他说,因为说出口他才会再一次的面对过去,只要他肯面对,一切就有希望,也唯有如此他们俩才有未来。
杰森用力的甩甩头,想就这样甩掉过去,更想甩掉心中不可抹灭的伤痕以及椎心刺骨的痛楚,但却办不到,过去依然横亘在眼前,伤痕和痛楚依旧那么清晰。
“当他了解到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呢?”她柔声问道,有如和煦春风吹拂过心头,带来一片温暖的光芒,他忿恨的情绪消失了,伤痕被抚平,痛楚已不知去向,那小小的手所传过来的温暖直达他的内心深处,他迭上她的手,张开眼对她笑一笑。
“他后悔了,真心诚意的跟我们忏悔,我们看进他的内心,知道他是真的悔悟了,他并不是真的要伤害我们,他只是太沉醉于研究,而忘了世俗的一切。为了解决当时成为新闻的状况,他出面宣称这一切都是谎言,我们的紫眸是戴隐形眼镜的结果,而那些测验是作弊,一切都是为了出名,这才使得群众逐渐把注意力从我们身上移开。”
“那科隆博士他…….”她迟疑的问道。
“身败名裂。一个会说谎伪造实验报告的科学家是不会再得到任何资助,他带我们离开小镇来到纽约,我们就在那里定居下来。”
“纽约?”她觉得很奇怪,“在那么大的城市里,你们不怕被发现吗?”
“其实在纽约才容易隐藏自己,在小镇中人们彼此都很熟悉,有任何异状马上就会被发觉,在纽约大家则各自为政,冷漠得很,有时候连左右邻居是谁都不知道,最适合我们了。”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
真是讽刺,科技是造成他们悲凄一生的元凶,而科技所带来疏离的人际关系竟成了他们的保护膜,看来科技不全然是不好的,至少因它形成冷漠的人际关系对那些不想被注意的人来说是一大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