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啦,你的心上人的相思病暂时医好了,你还急什么?”耀平将药箱放在桌上。
“什么心上人,你别乱说,人家是尚书千金,我只是个四品御史,怎么高攀得上。”碰到喜欢的姑娘,平日风流潇洒的靖平霎时没了自信,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晴雯小姐会有喜欢上他的一天。
“怎么能说是高攀呢?王家虽是书香世家,但咱们家也算金陵首富,虽然现在三哥只是御史,但三哥的前途不如此,就算尚书夫人不喜欢你,但是以后的事很难说的。”
“这我知道,但我现在着急的不是我的事,而是你的事。”靖平跳过这个扰人的话题。
耀平挑高一眉,“我的事?怎么说。”
“今天我从尚书府回来,就收到娘写来的信。”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娘不就是催我快点回去吗?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内容千篇一律的信,耀平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这只是其中一点,另外一点是要我探探你的口风。娘以为你在京城里有喜欢的姑娘,所以才迟迟不肯回金陵。”靖平神色忧郁的说。
“呵呵,娘未免想太多了。”耀平并未注意到他三哥的脸色,自顾自的说:“我一直没回金陵,一方面是医术未精,想跟在师父身边和他老人家多学点,另一方面是三哥频频劝留,我才留到今天,娘怎么会误会我有喜欢的姑娘呢!”
“耀平,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靖平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面色凝重的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耀平满脸狐疑的接过信,抽出写得密密麻麻的两大张信纸,他仔细看完后,脸色陡然一沉,终于明白为何三哥会急着派人找他。
“爹想将香绮许配给元熙?!三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耀平全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手上的信一个抓不牢,飘落到地面。
“娘不晓得你的心思,所以才会有这种打算,晚上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快马赶回金陵,家里的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你回去或许还来得及阻止这件事。”看着乱了方寸的弟弟,靖平已经帮他想好了。
“当初我带香绮回府时,就应该和娘说清楚的。”耀平真是悔不当初。
“那时你年纪还小,就算告诉娘你的心意,娘也只当那是孩童的玩笑话,听过就算了,不会认真的。”靖平理智的分析,“况且你一离开就是十六年,很多事都变得不同了,就算娘知道你的心意,但时间这么一拖……”
人心难以持久,有多少感情可以维持初衷,一贯不变的呢?当初耀平和他说起香绮的事,他也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听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但自从尚书府事件后,上门提亲的媒人多得差点踏破御史府的门槛,可是全让耀平打发走,他拒绝许多斗好姻缘的理由只有一个——在家乡已有心上人!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娘怎么可以没和我商量就自己决定!”耀平的心悄由悲伤转为愤怒,毕竟当初将香绮带回府的人是他呀!
“娘根本不晓得你的心事。”靖平安抚着他,“这件事说起来三哥也有不是,若不是一直强留你,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哥,这事不能怪你,是我当初没有仔细考虑清楚。”耀平咬咬牙根,试图控制情绪,“由信上看来,这只是爹娘单方而的想法,看不出香绮自己的意思,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的弄清楚。”他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夺取佳人芳心。
“嗯,先弄清楚状况再作决定。”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靖平如此希望。
第五章
荷塘里的荷花迎风轻颤,碧玉盘般的荷叶托着一株株粉白、粉红的荷花。不知何处飞来的豆娘,轻盈的停在花间,初夏的阳光,洒在豆娘透明的膜翅上,反射出银亮的光芒。
飞竹苑内,一对坐在溪边无忧无虑的小儿女,月兑掉了鞋袜,将脚伸入清澈的溪水里,放声高歌,享受着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元熙,你没去学堂上学,若是让你爹知道,他一定会罚你的。”一曲唱罢,香绮不安的说着。
“没关系啦,反正子日先生老眼昏花,学堂里少了我一个他也不会发现的。”元熙安抚着她,继续说:“况且,他教的论语孟子只是照本宣科,终日摇头晃脑的要大家跟着念。光是教大家背死书,也不解释书中的道理,无趣得很。”说完,他抓起一颗小石子,丢到水中。
“怎么你们老爱叫赵老夫子‘子曰先生’?这是谁帮他取的浑号?”香绮笑着问道。
“除了元凯那个顽皮鬼,还有谁会想得到。因为赵夫子老是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整天子日子日个不停,所以元凯给他取了个子曰先生的浑号。”
元凯是元熙的弟弟,在郭氏学堂里以调皮捣蛋出名,常带头恶整夫子,不过对于兄弟朋友,倒是很够义气,像元熙刚刚能顺利从学堂溜出来就是元凯的掩护。
“娘老是说元凯调皮捣蛋,但脑筋灵活,只是不肯好好用功,不然将来肯定大有出息,如今看来这话果真不假。”香绮笑道。
“元凯今年不过十一岁,等脑筋开窍再用功也还不迟。”元熙轻笑道,“女乃女乃未免也太过心急了。”
“是啊,不过真羡慕你们,能在学堂读书。”香绮低下头,闷闷地说:“有机会上学堂是一件挺快乐的事,外头的清苦人家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呢。”她回忆当初和大家一同上学堂的快乐景象。
冰家学堂是郭老爷的父亲专门为郭家的学龄子弟所设立的,所有郭家的子弟从六岁开始,硬要进入学堂读书习字,学习四书正经和孔孟之道,直到十八岁成人为止。但女孩子只依个人程度念完三字经、千宇文、千家诗等书后,就不必再上学,而要开始学习闺阁礼仪、针黹女红等,以便将来出嫁后,能得到夫家的赞赏,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在这个时代仍是人们信奉不移的教条。
香绮也和其他郭家女孩一样,十二岁以后,便不再上学堂读书,不过和府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当大家开始过着关在绣阁锦户里,足不出户的小姐生活时,她却猛往香草堂钻,和郭老爷学习香花药草的知识,所以就某方面而言,她并未间断学习,所以她的思想也和其他女孩略有不同。
“如果上学只是为了求取宝名,光耀门楣,那多没意思,还不如像你一样,学些自己喜欢的药草知识。”元熙对于香绮能自由自在的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感到羡慕,像他对写诗做文章没啥兴趣,对山水人物等倒是挺感兴趣,几乎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这上头。
“咱们家是从商起家的,办学堂的目的就是希望后代子孙有人能光宗耀祖,让咱们家摆月兑商人阶级,成为书香门第,这是老太爷的远见,也是他的百年大计。”香绮不喜欢元熙这种散漫的论调,她摆出上辈的姿态,义正词严的训斥着元熙。
“是,姑姑。”元熙调皮的向她敬个礼。每当香绮摆出大人样教训他时,他总爱抬出这顶大帽子扣在她头上。
两人辈分上是姑侄,但因为年龄相近,所以他们并不以此相称,家中大人也不以为意,平日大家都以兄姊弟妹名讳混称。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早上我把你从女乃女乃那里劫出来,恐怕这会儿你已经被那群三姑六婆的口水淹没啦了!”虽被训斥,但元熙仍不忘向她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