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看到少女变得安静,他满意地拧拧弥花的脸蛋。
“奋斗了那么久,你也该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安心地和我一起度个假,至于你祖父的事……”
“爷爷他……”
“我只能告诉你说他现在很健康地活着呢。”挑眉打断了少女急切的问话,而不知道为什么,弥花就是明白这表示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多谈下去。
虽然觉得贵史真是麻烦的家伙,但毕竟对他还谈不上厌恶的程度。为了从他嘴里挖出爷爷的下落,弥花已经决定要忍耐着和他一起度过莫名其妙的假期了。
“对了,你最近招惹了很多是非啊。”
悠闲地回望着少女,他挑了挑眉,说出了轻易便碰触少女底线的话语:“又是同乐队的乐手,又是偶像演员的……其实你在意的家伙还是那个小模特吧。啊……现在变成小拌手了。”
“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说景棋。”
自己怎样都可以忍耐,但是弥花不允许贵史用那种轻慢的口吻谈及景棋。
“我的口气?”怔了一怔,他悔悟似的垂头叹息:“没办法啊。我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诚实。”
“你你你……”弥花忍不住口吃起来,“贵史隆一!你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从叫我贵史先生,变成了贵史隆一,这算是关系上的进步吗?”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是你的行为实在是……”
“我的行为再怎样也不会对你构成危险。”青年苦笑着回眸,“我的大小姐,我啊,想要奉劝你一句话呢。不要想着不可能的事,看清现实好了。与其想着那种既不适合你,又危险麻烦的人,和我在一起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是说小景吗?”弥花的口气弱了下去,但还是不甘心地辩驳:“他、他可比你温柔得多。”
“是啊,大概吧。”他点头同意,“他就是符合你那个与现实严重不符的脑袋所要求的人吧。对所有人也温和亲切……”不以为然地说着,他撇了撇嘴。
“你一定又在嘲笑我对吧?”
像被脚下的水泥凝固住似的,被那个轻慢的笑容所伤害。弥花牢牢站在了那里。
“可是……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眼中一点点溢上了水气,“在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在我一点价值一个朋友还都没有的时候。就只有小景他在我的身边啊!”
握着拳头,她愤愤地喊道:“你们只会说你们喜欢我,可是你们为我做过什么吗?手把手地教我如何生活的是景棋!必心着这个和他其实没有关系的我的还是景棋!会因为我做错了事而斥责我,但是却更多给予我鼓励的人一直、一直都是景棋啊。”
对,能够让自己来东京的人,是贵史。
如果没有贵史,自己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可是贵史所做的,回想起来,归根到底,只是给了她钱和机会,那些都只是物质的给予。
打动人心灵的永远都是一句温暖且温柔的话语啊。
没有景棋,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喜欢景棋,憧憬景棋,爱慕景棋,一切是这样自然。是因为景棋对她好啊。
可是偏偏全天下的人都要对她说:你和景棋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啊——弥花哭着想问,她也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啊。
“我做错了吗……”青年带着苦笑回应,“我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你温柔体贴。我应该当时就打开那扇门,让你回到你熟悉的家里去。无条件的,像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照顾你。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会爱上你的话我一定也会这样做的啊!”
是啊。谁能在相遇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以后会令自己爱慕的对象呢。正因为目睹到少女的改变,少女的坚强,才会产生困惑的心情,才会近而被她迷惑,变成毒药般想去接近想去爱恋的心情。
二十八岁了,这是他的第一次初恋。
可是偏偏,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已经给少女留下太多恶劣的印象。他甚至该死地想问那个景棋,为什么你可以啊,为什么你可以对人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好啊?可他不是景棋啊,他做不到对个陌生无关的人付出多余的爱啊。
怔怔地看着少女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心里升起淡淡的酸楚的泡沫,这样因为另一人而难过的心情就是恋爱的话,他其实并不是自己愿意投入进去的啊。
可是,他见到了……
见到了最初她美丽脆弱慌张无助的样子……
见到了她不解世事却开朗坚强的一面……
见到了她高雅贵气迷人骄傲的表演……
也见到了她不甘心失败而流露痛楚难过的样子……
从最初到现在,见过千本弥花最多层面的人,不是景棋,不是雾原,不是任何一个人,只有他——贵史隆一啊。
能够让她这样大声激烈争吵的人,不是也同样只有自己吗?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这个年轻的少女。其实最适合她的人,不是别的什么,而是站在这里的他啊。
他唯一输给景棋的只是,在最初的最初,他没有能给予她,她所渴望的爱护。
“被照顾就是爱吗……被温柔地对待就够了吗……”
失落般地,他喃喃地问道。
“我不知道。”少女激烈地回应,“我唯一明白的只是,不管选择什么人,那个人都不会是你。只有你,绝对不可能!”
只有某人,绝对不可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这个唯一的某人,在她心里拥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定位啊。因为有所期待,才变得不可谅解。但是少女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因这句话流露出了明显受伤表情的青年,也不可能一时间想得如此通透。
他总是那个不被爱的人——贵史隆一的表情阴暗了一刹。
看到总是游刃有余的青年露出受到伤害的样子,弥花一瞬间咬住了嘴唇,深深地低下了头。
她总是会对贵史要求,她不会对其他人要求做到的事。
为什么呢……为什么因为贵史不能按照她的心意行事而感觉烦躁、愤怒,焦灼。甚至不惜用言语去伤害对方呢。
弥花心事重重地低着头,直到对面的人,以成熟的大人风度率先伸出手。
“别低着头……我说过的,公主,不该低头。”
抬起视线,看到的是男子认输般的笑容。
“算了,因为你是特殊的家伙。是我没有办法的女人。就算被你伤害,也只好这样了。谁叫……偏偏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露出这样明显到刻骨的表情,他胡乱揉揉她的头发。
“继续在我面前骄傲下去吧。那是被爱的证明呀。”夹杂着一点低笑,好像已经恢复了元气的青年抬手叫来计程车。而因为出口伤人的恶言感到歉疚的少女,则难得乖巧地表现得听话且附和。
“你要吃蜗牛吗……”
坐在饭店一层定好的位子,安排好居住事宜后就带少女下来吃饭的青年,看着手中茶色烫金的菜谱,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你说什么?”因为他实在太小声音了,弥花将身体向前微倾,希望他能再说一遍。
“我是说……”青年盯着眼前的菜单,似乎很为难似的硬着头皮开口:“你要吃蜗牛吗……”
“……”一瞬间的迟疑,因为看到青年青紫交加的脸孔,少女终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不会是害怕软体动物的类型吧。
“太好了。”以手捂脸,将点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侍应生,贵史松了口气,“如果你要点那个东西的话,我大概撑不到一顿饭便会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