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种招亲,非同一般,会招到个什么样的女婿,他也全然不知。柔儿是他惟一的女儿,他自然不希望她如此糟蹋了自己的一生。
“爹爹,女儿心意已决,一切单凭上天意思,若是上天怜惜女儿,自会给女儿一个好夫婿;若是上天不怜,那么女儿也认了。”季雨柔一脸坚决。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不是自己所爱之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荒唐!”季老爷喝道,“以季府在安阳的名声,你想找个好夫婿还怕找不到吗?只要你点一下头,爹爹马上给你找一个上好的夫君。要满月复经纶,还是要武功卓绝都随你选。”
“可是……这些人都不是赫大哥。”她苦笑一声,“爹爹,我知道你心疼女儿,但是既然你已经贴出告示,说女儿会当众挑选夫君,那么如今,又怎可出尔反尔。这样,岂不是会遭整个安阳县人的笑话?”
“傻孩子,赫天枫他……哎……”季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赫家这孩子他看在眼里,天枫对柔儿一直是规规矩矩,按着礼数而来。从来就不曾回应过柔儿,自然,也不能说是负了她。
只能说造化弄人,怪柔儿自己太死心眼。
“既然你的心意如此,那爹爹……就不再说什么了。”季老爷招来一旁的丫鬟,“喜儿,时辰快到了,好生伺候着小姐。”“是,老爷!”喜儿领命。
季老爷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径自喝着闷茶。喜儿则站到了季雨柔的身旁,拿起了铜镜道:“小姐,是不是要再补下妆?”“不必了。”季雨柔挥手道,“这副皮相,何须上妆呢。”
“是。”喜儿听话地放下了铜镜。
“喜儿。”季雨柔贝齿咬了咬下唇。
“奴婢在。”
“赫公子……今天不来吗?”
“听服侍赫公子的小李说,赫公子今儿个一大早就外出了。”向来应该是刻意想要避开。
“是吗?”季雨柔喃喃着。连这最后的一刻,他也刻意想要避开。一行清泪,缓缓地从脸颊上滑落。
“小姐,快擦擦,今儿可不是流泪的日子。”喜儿慌忙地掏出手绢,擦拭着自己主子脸颊上的清泪。
咚!
一声金锣的鸣声,宣告着时辰到了。
“小姐!”喜儿的脸上有丝慌张,仿佛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
“没什么,总算要开始了。”美丽的笑容绽放在了季雨柔的脸上,她——即将要解月兑了吗?
……
要开始了,总算要开始了。
赫天香拉长了脖子,使劲地向着楼台上的那抹倩影望去。
因为他们来得晚了,楼台下的有利位置早已被一早赶来的人们所占据了,加之雾夕又不肯挤入人群中,所以他们只有在稍微远点的地方观望。
季家小姐一露脸,周围连连爆出喝彩声。
柔美的脸庞,赛雪的肌肤,乌黑瞳眸,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哀愁,却更能惹得他人怜惜,相信就算绝色佳人,也不过如此。
“好美啊!”赫天香张大着嘴巴,情不自禁地喃喃着。说起眼力,她自认不差,所以虽然站得远了些,但是还是看得清楚季雨柔的容颜。
“是很美。”雾夕在一旁淡语道,“不过却不会让人有任何心动的感觉。”至少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心动的感觉。
“才不会!”赫天香吐吐舌头否认道,“如果我是男子,一定会想要娶她为妻。”莫名地,她对季雨柔的第一感觉极好。也许是她眉宇间的那股淡淡哀愁吧,让她忍不住地想要抚平,想要看见她展露欢颜。
他瞥了她一眼,不再去理会她的感叹。
此时,季雨柔站在楼台之上,不过奇怪的是,她的手中没有捧着任何的绣球,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手中拿着一个黄澄澄的铜球,看上去颇有些分量,球的顶部,还用红色的缎带扎着。
“该不会是打算抛这球吧。”赫天香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道。这种球从三层楼高的看台上砸下来,恐怕能接住的没有几个。
楼台下的那些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此”绣球,嚷叫的声音更响。
“这也算是抛绣球吗?”
“到底还让不让人接啊!”
“早知道就去练几年武了。”
“这里有谁会武功的啊!”
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不满此举的人甚多。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力气大的没几个,练过武的就更少了。绣球砸下来,能借的有几人可想而知。
楼台的周围,有着季老爷专门从衙门中调来的官兵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一个捕头模样的人站出,朗声道:“请诸位公子量力而行,若是不幸因为被绣球砸中而伤亡者,一概生死无尤。”
语音一落,立刻就有几人闪到了外围。其后,又陆陆续续地有几人走了出来。
虽然走出了部分人,但是围在下面的人潮还是不少。看来想娶季雨柔的人还是颇多,毕竟若是有幸接下绣球,不光得到美人,还能够成为县令的乘龙快婿。
咚!又一声金锣鸣声。
季雨柔望了眼楼台下的人潮,对着一旁举着铜球的侍卫道:“扔吧。”
“小姐请指示方向。”侍卫道。
纤纤素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便听侍卫一声大喝,铜球落下。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阵阵响声,本来还兴致十足的人,此刻正忙不迭地躲避着砸落下来的球。而几个明显会武功的人,则你一拳,我一脚地互相争夺着绣球。
球未落地,哄抢的声音却一波高过一波。
赫天香咋咋舌,看着眼前的情景,“天!这样的情景,是何其的壮观,何其的……”
“无聊!”短短二字,打断了她正准备滔滔而发的感叹。
“你——”他好歹也等她把感叹发表完了再说啊,“你难道不会惊奇吗?这么多人,抢着一颗球,而且其中还有几个武林好手。”光是看着他们一边抢球,一边打斗,就是一种享受啊。
“粗浅的招式,浮而不实。”雾夕淡淡地下着评论道。
“……”赫天香无言地仰天望了望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比起他所展露过的功夫,那些人好像的确差了点。不过……他又不下场去抢,“其实若是你现在去抢那球的话,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她好心地建议道。就不相信他看到了季雨柔这样的美貌,还能不动心。
“这种球,还没资格让我去抢。”雾夕语带嘲弄地道。
“该不会你怕抢不赢吧。”赫天香自动把对方语气中的嘲弄给忽略。
“呵……”漂亮的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她不禁打了寒颤。他的这种假笑,是她最看不惯的了。
“你可不可以……”
“啊!”人潮中的一阵惊呼,打断了赫天香的话。众人的目光,全部都向着她这个方向射来。
怎么回事?她眨眨眼,然后一抬头,金色的铜球,正朝着她砸来。
不是吧,她明明离看台好远的啊。头脑一阵空白,她甚至忘了,此刻她最该做的是拔退就跑。
怎么办?若是砸到了她的头,那她就铁定死了,就算侥幸砸中了她的身子,估计不是手残,就是脚废了。
张了张嘴,才想放出一声尖叫,却又被人潮中的一片惊呼打住。
一根蚕丝,宛若钢针一般地射向了铜球,看来厚实的球,就这样在一阵动摇之中,被直直地定在了一旁的灰壁上。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赫天香愣愣地看着一脸含笑,手执着天蚕丝的雾夕。那么柔软的天蚕丝,在他的手中却显得无比坚硬。
他……他救了她吗?第二次救了她。冷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遍布了全身,终于又有了活过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