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橘收回手,整张脸凑近凤黯,让彼此的视线互相平视着,“凤黯,你有爱过人吗?”她突兀地问道。他刚才的回答,竟然让她有一瞬间的心痛。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人才会做出的回答。
他曾说过,对于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不知道是否存在“爱”。那么除了那人之外呢?他曾爱过吗?
“爱?”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
“怎么?”
“爱对于凤氏的人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呢。”因为奢侈,所以凤氏中的人,绝少会有去尝试“爱”这一字眼的。
华美的字眼,背后总是需要沉重的代价为铺垫。把自己的身与心同时奉献给一个人,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而这样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问的不是凤,而是你!”她直直地盯着他,凤是苍氏家族的,而她所想要问的,则是他自己。
血色的红唇微微一抿,凤黯整个人一怔。她所要问的不是凤,而是他吗?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底有着震动。即使只是一瞬间,他也如她所愿,失去了那份从容。她——让他惊讶。
缓缓地镇定着情绪,他垂下了眼眸。
“没有,因为我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人。”
早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他不会爱人,所以,也无法得到别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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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怎么样去爱人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凤黯在说着“爱”这个词的时候有种浓浓的悲伤。悲伤——她竟然会对凤黯用上这个词。
所以——她危险了!脑子中的警铃在告诉她,若是继续和凤黯相处下去的话,她对他的感觉,可能会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莫名地,她会为他心疼,会想要抚平他的那份悲伤。所以,她决定要——
“喂,吴公馆吗?我想找吴太太。”那只豹是差不多该交给雇主的时候了,毕竟,光是每天提供必要的食物就害得她的荷包迅速“瘦身”。
“啊,你找太太吗?”电话另一头有声音传出,大概是吴家的佣人吧。楚小橘暗自猜测着。
“啊,真不巧,太太临时有事,可以请你留下姓名吗?”
“好,我是如意事务所的楚小橘,若是吴太太回来的话,请让她尽快联络我。”楚小橘说完,准备要挂上电话。
“等等,是楚小姐吗?”对方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诧异。
“嗯。”
“太太有吩咐,若是楚小姐打来电话的话,就和您说一声,豹请您先寄养着,钱到时候会一并支付给您。”
傲?“要寄养在我这里?”吴太太之前不是说得挺急的吗?
“是啊,太太是这么吩咐的,楚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因为吃惊,所以使得楚小橘忘了去想,为什么吴太太会知道她已经把豹找回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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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洁无暇。但是在人世间,又有多少东西是无暇的呢?
颀长的身子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的眸子望着窗外的月。
今天呵,是“她”离开他的日子,直到临死的时候,“她”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用着尖锐的语气对着他不停地说:“你不会得到爱的,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爱的。你不会去爱上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爱上你……”
是赌咒吧,“她”把这份赌咒加诸在了他的身上。尽避他依然活着,但他所有的快乐,却在他出生之时就全部消失殆尽。
“凤大人?”相对于凤黯的伫立不动,在一旁的清淙忍不住地开口道,“您在想什么事情吗?”
事情?凤黯轻垂了下眼眸,是吧,在想着一段往事,一段陈旧的往事,“清淙,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轻轻地开口问道。
“知道,是凤大人母亲的忌日啊。”清淙答得自然,“您是在想您的母亲吗?”
“嗯,是在想着她的事情。”
“大人的母亲一定是个很值得人敬佩的人吧。”不然就不可能生出凤大人如此杰出的人。只不过,清淙并不明白那些往事。很多事情,他也仅仅是凭着表面来猜测。
“值得敬佩?”凤黯转头回望着清淙。为什么,此刻他竟有种想笑的冲动?“她”是吗?那个把所有的不甘都反射到他身上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我觉得凤大人应该很怀念您的母亲啊。”有好几次,他都曾看见凤大人一个人出神地望着放在三楼房间中的那张巨大的油画。
画中的人,即使没有任何人和他说,他也知道那是凤大人的母亲。毕竟,那张绝美的容貌,和凤大人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清淙,你先去睡吧。”挥了挥手,凤黯屏退了清淙。
长长的黑发微微扬起,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生下了他的母亲,却有告诉他绝对得不到爱的母亲,这样的母亲,他怀念吗?
“也许……我真的怀念你呢,母亲。”一声叹息,从口中悄然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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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橘,记得要关好门窗。”楼下,楚母扯着嗓子再一次地叮嘱道。
“知道了。”楚小橘趴在二楼的窗口前,同样扯着嗓子道。
“记得要小心小偷。”
这……小偷登门,可怜的只会是小偷而非她。
“妈,你们可以走了啦。”楚小橘挥了挥手道。老爸公司里组织活动,限带一名家人。于是乎,老爸带着老妈,准备去度他们的第N次蜜月。
而小弟平时都住在学生宿舍,所以自然只有她一个人看家了。
“那我和你阿爸去了,晚饭你自己找点东西吃。”楚母在楼下仍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反正冰箱里多的是速冻食品,水里煮一下就OK了。
以上,是三天前的对话。
拎着皮包走进家门,楚小橘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是老爸老妈出去旅游的第三天,她也吃了三天的速食了。而惟一的好处是,当两老开心地走了,她的耳边,也终于少了老妈催婚的叨念。
晃进了厨房,楚小橘弄了碗速冻汤圆喂着自己的肚子。真是想不通,老妈为什么一定那么坚持要她早点嫁人呢?仿佛她现在嫁不出去,以后也没人要了。
其实她也并非没人要,最起码,凤黯就要她,只不过,凤黯“要”的定义,值得商榷。更确切点来说,是想让她要他。
你要我吗?
头一次,有男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要他,她不觉得自己要得起;不要,她也不明白他所说的生命是何意思,还是说,如果她不要他的话,他会要了她的命?
打开热水器,她把整个人泡进了浴白,难得有时间,做一下泡泡浴来放松全身。一团团的泡沫在她的身旁时起时沉,也只有此刻,她才觉得自己仍然像是青春期的时候,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有王子来接她去美丽的城堡。
只不过,人会长大,而幻想依旧仅仅只是幻想,镜中的自己,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浓眉大眼,显得太过英气,麦色的肌肤,是长期学武的结果,和美白细腻注定无缘。
如果自己如果上围能够发育得好点,也许她看上去会多少有些女人味吧。楚小橘低头望了望自己足以称之为干瘪的身材,随即自嘲一笑。
如果以后她真的爱上某个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必须是真正地爱着她的,心灵的契合比任何都重要,但是能撇开表面的男人又有几个呢?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呢?
穿上了干净的睡衣裤,楚小橘走出浴室。在家里,她向来喜欢穿着睡衣裤到处晃,自在而舒适。
喀,浴室的门被打开,才想去打开电视机,却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了她的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