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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情浓照晴光 第3页

作者:齐萱

“但是,怎么会……怎么会……”发现自己全身微颤,才是吃惊。

“晴光。”司徒漠想要安抚她,却又怕唐突造次。

她则赶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我没事,没事,司徒。”

“什么?”

“这便是所谓的江湖?”

“你放心,我会——”他差点就说出来了,说出好像也是直到刚刚才发现的心意,但是这回还是一样没有说完。

“船家。”晴光蓦然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姑娘。”仿佛早已见惯血腥场面,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的中年船家躬身应道。

“加快船速,今天入夜前,我一定要赶抵岸头。”

“这……”

“喏,赏给你。”晴光一出手,便是个结实的元宝。

船家不再多言了,随即下令全速前进,务必达到晴光的要求。

“对了,”雾散之后,晴光才想起了一件事。“司徒,方才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什么事?”

“啊!那个。”

晴光原本还待下文,不料他却嘎然而止。“司徒,哪个啊?”

“不重要,来日方长,要说还怕没有机会吗?”

明知道这大半是他的托辞,可是晴光仍接受了,毕竟现在的她也没有心情、没有时间、更没有立场接受“什么”呀!

于是她将话锋一转,刻意用活泼的语调说:“那好,慢慢再说吧!反正我们此去华山,也还有一段路程,你说要骑几日的马?”

虽然也不想仓卒表白,但她“同意”得如此干脆,司徒漠还是有些失望。

“从洛阳转潼关,再上马走陆路,总也要走上三、五日。”

晴光闻言不语,光是盯住他看,直看到司徒漠心虚起来。

“怎……怎么?我脸上或身上有什么不对?”

“是心上的主意不对。”

这下司徒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竟刷一声涨红了脸,无法言语,莫非晴光已看穿他的心思?

“我虽是女儿身,好歹也飞翔过几年武,怎么你把我看得那么娇弱,短短的路程竟要花上三、五日?”

原来……竟是自己想偏了,司徒漠不禁摇头苦笑,看来是他自以为是,托大了。

“还是看不起我?”她已经有些恼怒。

“什——”司徒漠醒转过来。“晴光,别生气呀!你误会了。”

“误会?”

“是啊!你那一手铁扇功夫,别人或许不知,但不时与你见面的我,怎会陌生,如何叫做‘只习过几年的武’?”

好话谁不爱听,晴光自然无法例外,更何况司徒漠这番好话说的大半都是实话哩!

于是她立刻转嗔为喜道:“哇!真是看不出来。”

“什么?”

“你的好口才呀!司徒,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在华山,有多少仰慕者?”

“说到哪儿去了!”司徒漠在心底说:晴光呀!晴光,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佯装不知?

他越闪躲,她越感兴趣。“不肯做答,没关系,等到了华山,一切就都明白了。”

“如何明白?”他也有心情笑谈了。

“用自己的嘴巴问,用自己的耳朵听,再用自己的眼睛看呀!”

他闻言笑了,舒畅且开怀。“好,真金不怕火炼,欢迎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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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约定在抵达华山,与父亲面对面后,便因场面混乱且“热闹”,而被她迅速的抛在脑后。

“觉非,”乍见女儿,任清辉脸上不见半丝欢喜,有的只是惊诧,他甚至不叫女儿,直接就唤司徒漠的名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爹!”

清辉依旧不理会她。“觉非,我在问你话?”

“是我强迫司徒带我来的,不干他事。”

“你给我闭嘴!”他已几近震怒。

“总管,请您息怒,听我说。”司徒漠颇不忍心,连忙抢着要解释。

“我是要听你好好的说。”他总算坐了下来,却仍看都不看女儿一眼。

“因为——”

“不用说了。”阻止他的,竟是晴光。

“你说什么?”清辉终于瞪住女儿看,蓦然警觉,半年多不见。这女儿似乎更美了,比之已过世多年的妻子少女时的姿态容颜,毫不逊色。

但她的脾气呀!怎么说完全不似母亲,而与父亲一样的火爆呢?

懊怪自己一向都把她当成儿子来教育吗?现在悔悟,可是已晚?

“我说您不必再责骂司徒,我自己做的事,自己会承担。”

对于父亲复杂的心思,晴光丝毫不知,表现出来的态度,自然也就不驯,惹得任清辉更加生气。”

“是吗?你好象少说了一个字。”

“女儿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应该说你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应该要负责,还敢嘴硬说没有说错。”

“原来爹爹这么不想见到女儿。”

“我有这么说吗?”

乍见一线希望,晴光立刻把握住机会,改弦易张。“我或许有错,爹爹或许真的不想见到女儿。但是,”她的声调随同心情激动、昂扬起来。“我想念爹爹,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见到您呀!”

司徒漠显然受到了莫大的感动,尤其见她泪光隐隐,心下不禁更加不舍。

但任清辉却仍是一脸的严峻,甚至在与女儿对峙半晌后。叹声道:“怪我,都怪我宠坏了你,你根本不晓得此刻——”

原本几近心灰意冷的晴光,在听见“此刻”两字,并捕捉到其中的无奈时,蓦然燃起满腔的希望。“现今果然不平——”

“觉非。”清辉打断她的话头唤道。

“总管。”

“送她到房间去。”

“爹!”这算什么!变相的监禁?“您不可以软禁我,您不可以—”

“你不是有一身的好功夫吗?哪里是我想关就关得住的,你要有这么好关的话,你师父会管不住你,让徒儿一路飞到这里来?”

一顿抢白,是连她的师父都一并骂上了,晴光气苦,终于扭头便走。

“总管,这……您……她……”司徒漠实在是拿这一对几乎同样倔强的父女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还不赶快跟去,她知道房间在哪里?”

一语点醒梦中人,司徒漠赶紧快步离开,追晴光而去。

“唉!”任清辉则重笪叹了口气,陷入太师椅中,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值此多事之秋,晴光跑来,教他这个老爹爹如何放心,又该怎么安置——对,有个人可以托负。

对,就找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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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黄昏,司徒漠来到晴光居处外头,刚跨过拱门,便听见悠扬的琴音。

晴光向来多采多艺,只是平常不多表现,就说琴声吧,自己好象已有一、两年未曾聆赏了,难得她今日有此雅兴,司徒漠当下便决定在外头站一会儿,仔细倾听。

想不到她不只弹,接下去还唱了起来。

爱妾不爱子,为问此何理?

弃官更弃妻,人情宁可已。

永诀泗水滨,遗言空在耳。

二载无朝昏,孤帏泪如冼。

熬人义从夫,一节誓生死。

江乡感春残,肠断晚烟起。

西窗太华峰,不知几千里。

她将末句的“西窗太华峰,不知几千里。”唱了又唱,歌声伴着琴音,悠悠渺渺,余韵无穷,令司徒漠沉醉不已。

“司徒,你打算在外头站多久?”

“啊!”

“啊什么呀,”她推开门,像逮着恶作剧小孩的母亲,既宽容又权威的问道:“是要喊我用晚膳了,对不?”

“女诸葛。”司徒漠竖起表达拇指赞道。

她笑了起来,“谬赏,要不要先进来喝杯茶,晚膳应该没有这么早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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