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去了她未及出口的那个“痛”字,亲昵的保证:“相信我,那很快就会过去,相信我,天啊!你真是教我心疼死了,教我情不自禁……”
接下来能安又说了些什么,或究竟有没有说,水涵已经毫无印象,她只知道在下一瞬间,自己失去了平常的意识,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喜悦的高峰,狂乐的极至,余韵且充塞全身,久久不去。
久久不去?
这念头才起,便被水涵推翻,岂止“久久不去”而已,昨夜的温存,恐怕会永远跟随着她,一辈子都休想忘掉吧。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怎么会任由自己沉溺在欢爱之中,无法自拔?
这个问题她已自问不下千遍了,却依然找不到答案,但该做的事,不能不做,一待能安熟睡,水涵便起身,蒙上布巾,换上黑衣,直赴玲珑小筑,迷昏睡梦中的玲珑,堪称手到擒来。
如果这才是她该做的,那为什么不该做的事,她也做了呢?
“头儿?”是于飙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怎么哭了?”
“我……我哪有口头,是你眼花看错了,”水涵马上否认。“我没哭,根本没哭,你听清楚没有?我没哭!”
这次于飙不出声了,只静静驾车,默默看着她,满脸的关切。
见他如此,水涵反倒不忍。“于飙,抱歉,我不是对你又吼又叫的,而是……而是……”
“小姐,如果老爷还在世,你就不必受这么多委屈,吃这么多苦头了。”
水涵闻言的,终于无力再自持,将粉脸埋人双掌中,立时呜咽起来。
“没事了,小姐,”于飙赶紧一边拍她的脊背,一边加快车速。“没事了,小姐,回到家后,一切就都没事了。”
第五章
青云和方敏难得空闲,正在府衙内荷花池畔品茗赏荷,却被一前一后两个男声给打乱了闲情逸致。
夫妻俩对看一眼。“好像是小安的声音。”方敏先说。
“听来倒觉得是步险。”青云另有看法。
说人人到,他们已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凉亭中。
“师兄,小安。”方敏即刻起身招呼。
“步险,你何时回来的?”
“刚到。”他板着一张脸回应青云的询问。
“刚到就能诬赖人,真不愧是青龙。”
能安讥刺的口气,非但听得步险脸色发育,连青云夫妇都随之浑身一震。
“有没有诬赖,事实自会证明。”
“无凭无据,证明什么!”
“等等,等等,”虽然他们只是屑枪舌剑,你来我往,并没有动手,但紧张的方敏依然站进两人当中道:“可不可以请两位行行好,说些我们夫妻俩听得懂的话,不然光这样没头没脑的吵,谁晓得你们在说些什么?
“敏儿说的对,步险、能安,我看你们还是先坐下来好了。
“不!”这个“不”字,倒是异口同声。
方敏苦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能安,不如你先到内厅去坐一下,让步险跟我们解释之前到底是——”
青云劝解的话方才开头,便被能安打断。“我若不在,他岂非更能信口雌黄,说我的老婆掳走了他的心上人。
“什么?”方敏与青云同时惊呼出声,来回望向眼前几乎一样气冲冲的两人。
“坐下,坐下,”这下方敏更坚持了。“兹事体大,更有必要坐下来好好的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只要他把于水涵交出来就好。
“我说过了,水涵与这件事铁定是无关,况且玲珑是否为人所掳去,我们也还无法确定,不是吗?
“青云。”方敏觉得自己已柬手无策,索性转向丈夫求助。
青云却将双手一摊道:“夫人,我向来只负责提人,办案是那些官爷们的事,像他们这样各说各话,我跟你一样,也是既无良方,也无妙策呀。”
一直到现在,步险好像才省悟到重点,在狠狠瞪住能安看了半晌以后,终于率先落座,别开脸去,闷着声说:“玲珑失踪了。”
“但你说你才刚到,”青云不愧名捕之名,马上接下去问:“怎么能够肯定玲珑的不在,是因为被人掳走,而不是外出?”
“她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绝对不会出门。”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说服其他三人,能安更毫不掩饰其想法,立刻冷哼一声。
但步险却毫不退缩,甚至反唇相稽。“可以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成亲的人,自然无法体会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方敏原本担心能安会因为步险这段话而大发雷霆,想不到他的反应却是一脸得色。“你怎么知道我和水涵毫无感情?又怎么晓得我对她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会把买卖行程缩减为三日,提早于昨夜赶回来了。”
“什么买卖?”青云比谁都还要关心。
“官爷,这个嘛,你还是知道得愈少愈好。”
“不是说好不再接杀人的生意了?”
“师姐也许曾经这么答应过你,但我们可没有,师兄,你有吗?”
“谁理官门那一套。”在远方面,他们师兄弟可又同仇敌汽。
“但是……”青云仍想问个明白。
这下换方敏不耐,插进来说:“青云,轻重缓急,你分不清楚吗?眼前最重要的,是帮我这一对师兄弟排解误会,怎么你倒关心起能安做的买卖来。”
“我没有误会于水涵。”步险一口咬定。
“就算玲珑真的不是外出购物,而是如你们所言的失踪好了,你又凭什么断定水涵是元凶?”
“凭玲珑留给我的手记,这十天以来,最常出现在她手记中的人名,便是于水涵,于水涵甚至跟她约定好,昨晚要到玲珑小筑去过夜,换句话说,就算玲珑不是她掳走的,于水涵也可能是玲珑失综前,最后一个与她碰面的人,综合以上各点,你们还能说我会怀疑她,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指控吗?”
方敏哑然,心意显然已经开始动摇,而青云的处理则更加明快,马上转头问能安:“于姑娘人呢?”
经历了昨夜,自觉和水涵的关系已令非昔比的能安,答的话竟是:“居夫人。”
“什么?”
“我说她现在的身分是居夫人,我居能安的妻子,不再是于姑娘。”
“小安,你发什么癫,这时候还在争这等琐事,问你水涵现在人呢?”方敏摆出她师姐的威风来问”
从进门到现在,能安终于首度泄气,颓然坐下来低语:“我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不知道?”
“就是她现在人在哪里,我不知道,昨晚我实在是……太累了,一觉便睡到过午,醒来时已不见水涵身影,正想出门去问问甘宁时,我们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师兄已然大驾光临,接下来……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
“她掳了玲珑,一起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能安大力抗辩。
想不到这次开口反驳他的人,并非步险,而是方敏。“可能,当然可能。”
三双神情各异,却一样犀利的眼睛,立刻全数转向她。
“小安,在我们三人之中,谁辨识声音的能力最好?”
虽然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但能安依旧据实回答:“当然是大师兄。”
“那如果我告诉你,早在你成亲之前,师兄就曾经听过于水涵的声音,你怎么说?”
“你们有事瞒我。”
“不,”步险否认。“是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不想光凭臆测,伤及无辜。”
“你们最好先把话说清楚。”步险的解释,显然完全无法降低能安心中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