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我什么状?”咏浦在她后头现身,笑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还要好看。“不怕泄了自己当日为何逃婚的底?”
“谁教柳叔生了你们这两个这么帅的儿子,连你总经理身旁的助理都跟着英气逼人,令我情不自禁。”
咏浦摇摇头道:“又“花轰”了,如果今晚黄亮仁医生在场,我看你还会不会旧病按发。”
“我当然不会自毁形象。”秀敏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立刻转向艾葭说:“总而言之,恭喜你,艾葭;对了,记得别对他太好,好不容易让我们口口声声说不相信爱情的柳咏浦深陷情网,自然不能让他的日子太好遇,你说是不是?”
“她就像这间店的店名一样,”咏浦走到艾葭身边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是个咖啡精灵,最古灵精怪了,往后我的日子还会像过去一样平静吗?让他们推蛋糕出来,庆祝会开始了!”
望着那六层高的精致蛋糕,听着大家的狂欢声,握着咏浦塞进她手中的钥匙,并承受他俯下头来,轻轻印在颊上的一吻,艾葭只有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第十章
“秦姊姊,早。”
“早,要上学啦?这么早?”在自己小小的店门前打扫的艾葭招呼道。
“我是值日生嘛。”
“啊,”另一个小朋友挤眉弄眼的,一看即知比头一个顽皮,果然开口就说:““爱呷”姊姊。”
艾葭也不甘示弱,马上回应:““好吃”弟弟,早餐吃了没?”
看他吞吞口水的样子,也晓得就算吃了,还是舍不得放过艾葭店中精致的点心。
“呃,嗯,这个嘛……还可以再陪林明豪吃一点,你说对不对?林明豪。”
显然没有这个打算的林明豪却瞪大眼睛说:“妈妈说这么早,秦姊姊的店就算开了,也一定还没准备好,叫我带钱等福利社开了,再买块面包吃。”
“这样啊,”他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那……那我们下午放学再过来好了。”
艾葭已经扫完地,拍拍手道:“本来还没有东西的,但看在你们这么早上学的份上,姊姊我就变点东西奖励你们,好不好?”
“好呀,好呀。”等于承认自己已经吃过的那小男孩一边应着,一边已迫不及待率先进入艾葭那二十坪大的小店。
看着他们吃着巧克力松糕、喝着热牛女乃的满足模样,艾葭跟着打从心眼底满足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供她淘金的台北,又会在池上这里开起完全不卖咖啡的小店,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生日的那天,她跟着大伙儿在“咖啡精灵”中狂欢,甚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来得更加放松,仿佛要将五年来蓄存的玩乐渴望,一次发泄完似的。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看出她眼底的寂寞与心中的决定。
可惜兼可悲的是,那个人并非咏浦。
宝用集团的二公子,台湾碧儿的总经理,城内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柳咏浦。
而她竟一直把他当成卖身的牛郎,把他当成刘雁田的司机,把他当成“小角落”的工作伙伴。
不,她并不排斥和有钱的人交往,在台湾,谁又是真正的贫无立锥之地呢?
她无法忍受的,是咏浦隐瞒身份背后的动机,和他最后的一击。
他为什么要开“咖啡精灵”送给她呢?
咏浦绝对会回答说:“因为我爱你。”是的,这必定是他会给的答案。
但除此之外呢?因为知道她的心愿,所以认为这么做,她会非常开心,会乐于接受,会额首称庆,对于自己在无意中钓到一个多金的男友,会惊喜交加?
她就是气这一点,气咏浦认为她是有价码的,换句话说,他认为那间“咖啡精灵”可以保住他们的爱情,那跟花一大笔钱包下她,又有什么不同?
她秦艾葭若想走那条赚钱途径,又何必等到现在?早五年、三年,凭“十八姑娘一朵花”或“双十年华”的年轻与貌美,要赚不是更容易吗?
她就是气他这一点。
因此隔天她留下“咖啡精灵”的钥匙,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辞掉在台北所有的工作,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在下午就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当这个她生活了五年多的城市从窗外逸去时,艾葭才明白,原来要消弭一个人的行踪,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在台湾各地留连了半个月后,她回到了一直被她视为唯一家乡的池上,并幸运的租到现在的店面兼住家。
这是一楝两层楼的旧式建筑,原来的屋主另盖了比这大三倍不止的透天厝,两个月前新屋落成搬过去住以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在艾葭找上他们谈租赁的可能性前不久,他们还一度考虑要打掉它。
现在经过一番彻底的粉刷与整修,这里已成为艾葭的小王国,和附近居民口中“最时髦”的小店。
她请了两个当地高中毕业生帮忙,所有的饮料、点心则一手包办,开张一个多月了,结算下来,居然还有小赚。
当天她就把所得的一半,捐给了台东家庭扶助中心,并答应以后尽量抽出时间来担任义工,还登记加入了“家友会”,也就是所有曾接受过家扶中心帮助的孩子,如今为了回馈所成立的一个团体。
这就是她奋斗五年多的目标,是她唯一、单纯、小小的心愿。
是她表达得不够清楚吗?不然为什么咏浦会认定“咖啡精灵”就是她所需要、所想要的呢?
艾葭觉得她需要时间与空间,好好的思考一下她未来的路与跟咏浦之间的关系。
当然啦,这一切或许都是她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近三个月来,咏浦都没有与她联络,或许他也在生自己的气吧,气她的不识抬举。
也许她真的是不识抬举吧,可是艾葭就是无法允许自己“卖身”,即使用了爱情做糖衣包装,或有一丝这样的疑虑在,她都无法忍受。
刘雁田和詹秀敏的例子还不足以成为“最佳教材”吗?
齐大非偶,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况且赚钱从来都只是她的手段,而非目的啊!
唉,打拚了五年多,最后竟然还是输给了爱情,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咏浦终究是个让人回想起来,不会后悔曾经努力付出的对象吧。
“谢谢姊姊,我们吃饱了。”两个小男孩清脆的嗓音把她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吃饱了?”她看着一扫而空的杯盘,满意的说:“那今天也要好好上课、努力的学,快乐的玩喔。”
“嗯。”两个齐齐点头,却也立刻扭捏起来。“但是秦姊姊,我们两个人身上的钱……”
“不够,是不是?”
“那……”林明豪抬起头来偷看了她一眼。“我先把身上的钱都给您,等放学以后,我再——”
“不用了,我记下来,再跟你们爸爸妈妈结帐就好,上礼拜不就已经这样做了?”艾葭笑着打断他道。
“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表头,快快到学校去吧,姊姊要拖地、抹桌子了。”
送走他们以后,开始动手拖地的艾葭发现自己的思绪再度飘回到咏浦身上。
咏浦,我绝非因你是有钱少爷才离开的,你可知道?
“有钱错了吗?有钱是种罪恶吗?你们说,不,”咏浦马上改变对象问:“你说,崇雨,为什么你就不嫌咏炫有钱?为什么钱就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又在藉酒装疯了。”咏炫无奈的说。
“什么藉酒装疯,”崇雨另有看法。“你没听过台语有一句话说:“酒醉心头定”,而且我看咏浦根本没醉,装疯倒是有点可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