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
“飞霜。”端木恺知道接下来的“琐事”,夏侯猛夫妇自会做最妥当的处理,眼前的他,委实再没有比拥娇妻入怀更重要的事。“噢,飞霜,原谅我,让你担惊受怕了。”
她却拚命的摇头,止不住放松下来后的狂喜泪水。“你瞧,我没忘记你那天与我共舞时,曾先自缚右手让我的事。”
“结果你武艺高超,我发现自己光凭左手使剑,根本赢不了你,便悄悄解了右手,之后才勉强得以和你分庭抗礼。”
“还不是你故意让我的,寒衣,”她模着他疲惫、憔悴,却依然令她心跳加速的俊逸面庞说:“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情绪,形成我的记忆,这样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在究竟该对旧主或对他忠诚的挣扎中,这女子曾为自己承受多少煎熬啊。端木恺顿感心疼不已,一把就将她紧紧搂进怀中,并贴到她耳边去说:“你这个小傻瓜,宁可自己饱受是否该月兑离曹营的考量之苦,也舍不得背叛我,对不对?而我却还冤枉你、辱骂你、折磨你,飞霜,你爱的人,是个不知好歹的混球呢。”
“嘘,”飞霜从他环紧的臂弯中,勉强挣高头道:“只不过是些不明就里的误会而已,而且是你自己说的呀,我熟悉你的家世、背景、经历、能力和所有的弱点,当然可以理解你为何会有那种激烈的反应,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们应该看重的,是现在与未来才是。”
“对,”端木恺原本因自责而深锁的眉头,至此总算为之豁然开朗,但眼眸却转为深邃,立刻让果然熟悉他一切心意的飞霜脸红心跳起来。“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尤其想念你甜蜜热情的唇瓣,我想要——”夏侯猛的声音,却在他们夫妇的双唇差一点点就要触碰上的关键时刻插了进来。
“我说妹婿,你想对我妹子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底下还有一群山贼等着你发落呢。”
“最爱杀风景,”端木恺护着满面绯红的妻子,佯装不满的对夏侯猛说:“你就不会代劳一下吗?没见到我有更重要的事在忙?”“谈情说爱是更重要的事?”“不然你镇潭将军又怎会一年当中,至少有八个月都待在元菟郡,而懒得回中原来?”“好哇,消遣起我来了,窦伟长,三年前到我元菟郡去搅局的事,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先发制人起来,不怕我脸一翻,马上把这与你私下成亲的妹妹带回阳泉县去?”“舅爷,”端木恺难得正色道:“你可别吓我。”
夏侯猛见他居然真的大为紧张,愈发玩兴大起。“真的害怕?那太好了,原来你这个吴营中出了名的拚命三郎,还是有弱点。”
“沉潭,”监督手下把陆斌他们三人押走后的桑迎桐,忍不住出声干涉:“你玩够了没有?真是,都做父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什么?你们有孩子了,恭喜、恭喜,是男、是女?这次有带过来吗?”“怎么?这些沉潭都没有告诉你?”迎桐有些讶异的问道。
“还说呢,刚见面时,他一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简直比当年留下来与我争夺你的森映博还可怕,”夏侯猛做出心有余悸状。“迎桐,看来在咱们破贼将军的眼中,你还真是万万不及小霜。”
“那还用说,”迎桐马上反唇相讥道:“就像现在你也只剩下我爱而已,人家小霜崇拜的对象,往后除了寒衣啊,再也不会有别人。”
端木恺发出得意的笑声说:“那是当然,因为我会极尽能事的宠爱她——咦?”他低头一看,才晓得娇妻已靠着他睡着了。“这样也能睡?”“因为她回到家了。”迎桐一语双关的说:“这一路上她几乎都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光惦着你的安危,甚至说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算末了还是会被你休掉,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不会吧?”夏侯猛率先怪叫道:“我不相信向来刁钻、骄纵、自负、倔强的小霜,会讲出这么没有出息的话来。”
将飞霜横抱起来的端木恺,已经带头往山下走,而迎桐则取笑丈夫:“真爱关那些什么事?还讲出不出息呢。”
“夫人教训的是,”夏侯猛也环起妻子跟上说:“看来小霜是真的长大了。”
“对了,说到孩子,”迎桐却马上为小泵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寒衣,你跟那位应姑娘之间,究竟是——”而端木恺也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森映博其实叫做森迎柏,我们后来在战场曾经并肩合——”两人接着同时打住,又亘问:“什么?”倒是夏侯猛一派从容道:“走、走、走,反正路途遥远,够我们交换情报的了;寒衣,他叫迎柏,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吗?”端木恺略一寻思,便猜到了九分,却仍有一分难以置信说:“不会吧?”“不然你以为他当初干嘛那么拚命,我告诉你……”有那么多可以交换的故事,大家又都平安踏上归程,就算路途再遥远,走起来脚步恐怕仍然是轻松无比的吧。
五天以后,送走参加过他们虽然仓卒准备,却绝不简单的喜宴的夏侯猛一行人,同时约定一旦双方家长商议好日期,端木恺便得携飞霜回阳泉县去宴请女方亲属,一心园兀自热闹不已时,飞霜却已经悄悄溜回她与端木恺的居所,和她一早约好的一位客人见面。
“少夫人,你好。”一看见飞霜,来客随即起身道。
“应姑娘,请坐。”
应楚楚坐了下来,并问道:“端木呢?呃,”说完才觉不妥,赶紧致歉。“我是说端木将军呢?请柬不是你们共同具名的?”“我故意支开他去帮我看一道颇为耗时的餐点。”
“为什么?”应楚楚全然不解,却仍然忍不住先赞道:“少夫人,今晚的你艳惊四座,委实美得教人不敢逼视。”喜宴一开便是百来桌,这还是应飞霜要求,精简过后再精简的结果,而身为今日主角的她,大半时间都待在至亲身边,只有敬酒时,才出来到高阁前向宾客致意,如此听来,楚楚应该也是刚刚才从一心园赶过来的。
“谢谢你的赞美,我想这大半还是该归功于我嫂子特地为我裁制的嫁衣吧,色彩斑燘,薄如蝉翼,风华流转,是初平元年,我们在与家人走失初识时,她就承诺要送我的成亲大礼,难得十八年后,她犹牢牢记得,唉,怎么说到……”她蓦然打住,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果决悲壮的神情。“不提那个,等过些时日,我让公公、婆婆同意寒衣娶你进门时,必定也为你备一套不逊于此件的嫁衣。”
飞霜一口气讲完,却万万没有料到应楚楚的反应:“初平元年的京畿,董卓为祸,苍生受难,有三个小女孩分吃窝窝头。”
飞霜闻言大震。“你……?”
楚楚却笑了,笑得灿烂又开怀。“你年纪最小,个性最慷慨,思想却最‘成熟’,一早就立定志向,要做最美丽的新娘,如今宿愿得偿,个性依旧,但再怎么大方,也不应该动将丈夫让予他人一半的念头吧?不要说我与端木之间,素来没有儿女私情了,就算我对他有意,他的心中除了你之外,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啊。这事若让他知道,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