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先例在前,不更显示沉潭的做法没错。”
“迎桐,你好胡涂!”森映博难得首度对她口出重话。“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说夏侯猛这样做不对,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他为什么会独重民生,而轻忽战事?
又为什么做法会与曹贼如此相似?”
“你在暗示什么?”迎桐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情骇问。
“我——”
“迎桐!”突如其来的一个浑厚嗓音,立刻打断了森映博原本意欲做的大胆推测,也粉碎了仙人承露台上已几近剑拔弩张的态势。
“沉潭。”她立刻往他敞开的双臂奔去,彷佛想从他的怀抱中得着毋需惊疑的保证似的。
“属下见过太守。”森映博也只得暂时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行部属之礼。
“议郎,你回来了,郡边可是如我所料的,一切均安?”夏侯猛亦展现了在面对森映博时难得一见的平和,问道。
“确实无事。”
“那就好,如今各项农牧渔猎建设,均已推动顺利,我正想开始整顿战备,前些日子多有偏劳,过些时候,猛定然需要和议郎与王总校尉多做商议,届时还望议郎不吝于指点。”
森映博迎上迎桐朝他投来的放松眼神与安心笑容,心头却不禁一怔:这个夏侯猛真的是刚刚才到吗?或者已来到台边一段时候,至少已将他前头所提出的疑问全都给听进耳朵里去了?
※※※
当夜用过晚膳,迎桐亲自为丈夫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烫着,”飞快接过来后,夏侯猛便顺手将它往几上一搁,并把妻子拉坐进自己怀中。“什么茶这么珍贵,还要你亲自烹调?”
“百年老参,而且是八两重的百年老参。”
“所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何人找来这么好的宝贝?”
“自然是挖棒槌的好手,”虽然号称“药中之王”的人参以其酷似人形得名,不过当地人却习惯称之为“棒槌”。“他们说你太辛苦了,所以虽然夏天才是挖棒槌的当令季节,不过为了给你补身,他们还是不辞辛劳与危险的到荒山莽林共寻觅,饱受风吹日晒及野兽的惊吓,只为求一株好参,所幸运气不错,非但在短短半个月内,便挖到十株左右的人参,而且还找到了一株或许一生都难求的百年老参,让他们兴奋极了。”
夏侯猛闻言既感动、又惭愧的说:“那怎么还拿来送我,应该留着发一笔小财才对。”
“他们尊敬你、爱戴你啊,”迎桐轻抚着他的脸说:“不忍心见你为他们太劳累,来,”她稍微起身端过杯子来,再细心的吹了吹,然后才凑到丈夫唇边道:
“别辜负了百姓们的好意。”
夏侯猛依言乖乖啜饮了几口,却在迎桐为他轻拭唇边时说:“夫人,我还是比较喜欢与你共饮交杯酒时的喝法。”
乍然勾起往事,迎桐立刻满面绯红的嗔道:“你还说!”
其实夏侯猛此刻的心情正复杂难解,在元菟郡这里过的安定生活,是他于过去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时代,所未曾体会过的,本以为为曹公打江山,是男儿发挥长才的唯一途径,现在才知道治理地方,也能带给人无尽的挑战,而这一切,最主要当然还是因为有迎桐做为他力量来源的关系。
问题是,他能逃避“那个问题”多久?小霜她又——
“沉潭,”迎桐的轻喃将他唤回到现实中来。“瞧你真是累了,我让她们准备卧炕去。”“我是想你想得累了,喂,别走啊!”因为心烦,索性不去多想,只愿把握住眼前的良辰美景。“陪我听听铃声。”
六角三层的遥殿屋顶有飞檐翘起,桧端各有望兽四只,系有惊雀钤,每晚夜风起时,便随之摇动,叮当悦耳。
“又起风了,”聆听片刻后,迎桐便说:“夜凉如水,我们还是——”
“互相取暖为要。”夏侯猛一说完,便封住她的红唇,并拉开她的衣带,贪婪的探向她柔软的胸前。
“沉潭,”同时也浑身燥热的迎桐虽有些惊慌,却无法否认心底其实爱极夏侯猛对她这似乎永远无法得到餍足的需索。“别胡闹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他已经往下埋进她敞开的衣领间,吻上她白皙的颈项。“想看看百年老参是否真有成效。”
“沉潭!”她一边笑嗔着,一边无济于事的推拒他忙碌的双手与双唇。“在这儿……也不怕被人瞧见?”
“在这席上有什么不好?”夏侯猛已经深深沉溺在她的软玉温香之中,难以自拔,也不想抽身了。“放心,我们在偏厅里,没人会来的。”
迎桐的指尖深深陷入夏侯猛强劲的背肌中,喉间除了发出令丈夫备感销魂的娇吟声外,已经组合不出任何抗拒的字眼了。
“噢,迎桐……”夏侯猛拥紧她,深入她,只愿时光可以就此停驻。
迎桐的双臂蛇样般的缠住他,在同登极乐的瞬间,忘我的喊出平时夏侯猛绝听不到,却最渴望的呼唤。“猛……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迎桐,我在这里,我会永远都在这里,”他如同呓语般的在她耳边再三保证。“宝贝,再喊我一次……”
身在外头正厅的詹嬷嬷刚好捕捉到一丝迎桐再度轻嚷的尾音,脸部表情即刻从狐疑、惊愕、尴尬到欢喜,接着就回身将离开元菟郡已二月有余,刚才回来的贾仁一并往外推道:“走,走,走。”“詹嬷嬷,我有事要找我家少爷,怎么你——”
“喔,他们正忙着,你纵有天大的事,也不适宜现在闯进去。”迅速将他往楼下带后,詹嬷嬷才敢稍微放大嗓门说。
“在忙?”小霜皱起眉头道:“那好吧,我就在楼下等,等少爷忙完了,待会儿再和他一起回飞阁去。”
“你呀,还是明早再过来好了。”詹嬷嬷依旧拉着他的手往遥殿外走。
“为什么?”虽然万般不愿,但小霜仍不得不继续跟着硬扯住她的詹嬷嬷走。
“因为打从你上回没烧成飞阁,紧接着又被姑爷差回家乡去办事开始,他使一直都留在一池三山园中,和小姐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了;”大概是因为方才的“震撼”令年仅四十余的詹嬷嬷犹“余波荡漾”,也或许是因为实在太为他们的恩爱感到欢喜,她竟收不了口的说:“所以找看他们那‘事儿’呀,可还有得忙。”
詹嬷嬷笑得满脸火红,小霜却立时惨白了一张脸:夏侯猛,你怎可如此待我?!
第八章
“有没有摔着哪里?”待池水恢复平静后,夏侯猛才赶紧问偎在怀中的妻子说:“快伸展一下四肢,看有没有哪里疼。”
“当然有,”迎桐抬起头来看他,湛然的双眸衬得娇容愈发明艳,差点就看傻了夏侯猛。“不但疼,而且疼极了、痛死了。”
“哦?”夏侯猛低下头来,与她额头抵额头,压低声音说:“哪里疼?”
迎桐毫不迟疑的拉起他的手,立刻往胸口按去。“这里,沉潭,你让人心痛死了。”
这个女人则太令他心动,打从陪曹公远征东北,确定桑忠所在,又于他死后,把握住他女儿所举办之比武招亲的机会开始,她就不断带给自己惊奇。
从最初的勇敢、坚强,历经中期的刁钻、难缠,再到现在的温柔、驯服,夏侯猛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快要被她彻底的征服和全然的掳获。
而这个,却是他原先所不曾,也绝未设想过的结果。所以他才会拚命建设元菟郡;所以他才会夜夜躲开她,避回飞阁;所以他才会在终于留宿遥殿的隔天一早,就借口巡视林场而到汤岗子来。不是因为不在乎她,而是因为太在乎她;不是因为想要离开她,而是因为已经快要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