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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语柔情问潭心 第14页

作者:齐萱

“‘几乎’并不代表已经‘是’,不是吗?”森映博的怒气已完全显示在他憋到暴突的青筋上。“王总校尉。”

“森公子有何事吩咐?”

“不敢,只是想请教你前天跟我提过的那个‘议郎’缺还在不在?”

王明先与迎桐交换了狂喜的一眼,再回望森映博说:“公子愿意屈就议郎这样一个小小的参事官?”

“只要能兑现留在迎桐身边,善尽守护她之责的诺言,我连再小的士兵都肯做。”

迎桐虽然满心想要答应,却仍然不能不顾虑夏侯猛的感受,只得硬起头皮,首度颤声唤道:“夏侯公子,你看如——”

“不对。”夏侯猛却一口打断她。

“什么?”

“我说这称呼不对,其它更没的商量。”

“沈……沉潭,你看如何?”为什么?为什么夏侯猛从一开始,就故意要她在大庭广众前表现出与他的亲昵?她虽非一般的小家碧玉,但也有她该守的大家闺秀礼教,不是吗?夏侯猛听到她唤了自己的字,不禁仰头大笑道:“好,真好听,”甚至伸长手臂,将她揽进了臂弯里。“就冲着这一声,猛便答应让你将我这位情敌留在元菟郡内,直到他看到所有他想看到的景象为止。”

“什么意思?”森映博觉得不对,立即抢在迎桐之前问道。

“当然是我们家少爷与少夫人恩恩爱爱的景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况是能令我们大家都‘放心’的?”小霜撇了撇唇说。

“说的好!”夏侯猛畅快的赞道:“贾仁,今晚喜宴上,绝少不了你的赏酒。”

“谢少爷,少爷明白小的一片赤诚就好。”

不愿再跟小霜多做眼神接触的夏侯猛,为免心理负担愈发沉重,索性转首俯视怀中的桑迎桐说:“你在雪花的衬托下,虽然美得愈发教人屏息,但雪原寒冷,若冻坏了你,我可会心疼,还是赶快回园里去为我们的大喜之礼做准备吧。”

那温存的言语、体贴的态度与暖热的气息在在动摇着迎桐的防御心墙;但为什么,迎上他的凝视,迎桐自问:但为什么在他堪称俊逸的眸中,我却找不着、看不到一丝感情?

第五章

一直到贴身待女都被遣退,迎桐仍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全是真的。

在短短约两个月内,不但元菟郡换了主子,连自己都从一个原本无忧的少女,变成为今夜的新妇,如果这真的能够如她所愿,只是一场梦,恐怕也是一场不堪回首的梦吧?

包何况这所有的一切,俱是铁铮铮的事实。

外头再度响起喧闹的人声,让迎桐的记忆一下子跌回到遥远的过去,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十五年前的往事,也许是因为无论彼时或此刻,她都一样心慌意乱吧。

当时自己多大?好象才七岁。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至今犹清楚的记得另外两位“难友”的名字。

说是“名字”,迎桐想着、想着,唇边不禁浮现一抹自嘲的微笑;犹记得当时朝政败坏、外戚跋扈、宦官营私、疫疾流行、旱灾又起、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就连天子脚下的京师亦无法幸免。

包令人发指的是董卓竟为了一己之私,毒死少帝,烧光洛阳城,迁都长安,致使灾民集结,大街小巷到处可见饥民饿死或妇孺受虐的尸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迎桐认为那就是了。

外在的环境已经够乱、够惨不忍睹的了,更悲惨的是,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又与家人走失,说当时的她“命在旦夕”,绝不为过,甚至能不能求个痛快的死,死后尸体又会不会惨遭分食,都是未知之数。

但迎桐却不肯就此放弃,首先她将脸涂得更黑,并开始极尽所能的找寻食物,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便是: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我一定还要再跟爹爹见面。

就这样拖过两日,第三日当她正为争夺半个已经干硬的窝窝头,而被三个男孩痛殴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三个打一个,也不怕羞!”

迎桐与那三个男孩一起抬起头来,但见一个个儿瘦小的女娃冲着他们叫:

“有本事的话,就别三个打一个。”

“依你看,应该怎么样?臭丫头!”

“你才臭呢,”想不到她个儿虽小,胆子倒挺大。“我们俩都是香喷喷的大姑娘,哪像你们这些猪仔儿。”

“敢骂我们,你不要命了!”

那三个男孩说打就打,而且下手毫不留情,所幸在迎桐和她都才只挨了两下之际,便有人喊道:“救命啊!蕫贼的兵来了,救命呀!”

等到那三个男孩跑得无影无踪,迎桐也正想拖着刚刚与她一起挨打的女娃儿躲开时,一双白皙的手却同时拉起她们两人说:“没事了,捡起你的窝窝头,咱们走吧。”

那便是她们三人结缘的起头,虽然隔日晚间,她就被焦灼不堪的父亲所派遣出来的部下之一寻回,可是对于那共处两天的情景,她却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首先她们分食了那半个又干、又硬、又冷的窝窝头,再在其中一人已充做藏身处半月有余的地方,把三个人或大或小、或厚或薄的衣服全月兑下来,重新分配,做最恰当、最保暖的运用。

夜来就窝进那小小的藏身处内,交换着彼此的身世背景,但或许是时隔多年,也或许是迎桐与她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之后不论她再怎么努力的回想,竟然连她们姓啥名啥都无法想起来,只记得三人之间曾有过的一段对话:

“我们会不会死掉呀?”

“才不会呢,如果死掉了,怎么做新娘子。”

“你想做新娘子?年纪小小就想做新娘子,也不怕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当新娘子才漂亮呢,就像我看到的那位小姐,可惜…”

“嘿,不是说好伤心的事,暂且不提了吗?这样吧,反正我们三人都睡不着觉,不如来玩个游戏。”

“好哇!好哇!我最爱玩游戏了,但我们要玩什么游戏呢?”

“取名游戏,好不好?一般人家生下女娃儿,总是很少会为她们好好想些名字——”

“可是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不错呀!”迎桐记得自己当时曾马上插嘴道。

“我也觉得自己的很好听。”

“那就当我们相识一场,给彼此留下的一个纪念好了。”

“你是说这名字只在我们三人当中叫?”“正是。”

“好玩、好玩,那我们就来互相取名好了。”

“你身上好香,个性又温柔,叫做‘香云’可好?”

“你呀,鬼点子最多,居然有办法骗来两个菜包子,碰上想欺负你的人,还会随机应变,真是服了你,我看使唤你做‘蝉风’好了。”

“剩下你了,皮肤这么白,又细又滑又白里透红,活端端像是吹弹得破的蝴蝶翅膀一样,不如就取做‘蝶衣’。”

“蝶衣?好美的名字,我喜欢!对了,那新娘子穿的嫁衣,就薄得好似蝉翼蝶翅,美不胜收,如果他日我做新娘,一定也要——”

“穿上如其名的‘蝶衣’,是不是?真没见过像你这种身在兵荒马乱之中,还能大作美梦的人。”

“如果美梦果能成真呢?”

“那我一定送你一件‘蝶衣’当做‘嫁衣’。”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想到这里,迎桐唇边的微笑不禁化为苦笑,谁知当日的戏言,会全化为眼前的事实,只不过她穿的嫁衣,乃是华丽厚实的大红丝绒,而非轻薄柔软的透明绢衣,而昔日的“香云”、“蝶衣”和“蝉风”更是终究不敌时代的洪流,再度被卷入以后,便四散飞逸,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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