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轩难以置信的扣住她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桓竹的泪水沿着面颊滚落。“我说你是个骗子,什么事都瞒着我,你的奋斗过程,你的致富之道,甚至连你一直未婚的身分,全都是骗人的。”
再怎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样的指控也会跳脚。“你在胡说些什么?桓竹,你到底怎么啦?”
“我没有胡说。”桓竹既气他,也气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藏不住心事呢?本来也计画好要跟他好好说、慢慢谈的,但经过下午那样的阵仗后,她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其中她最不肯相信的,便是于轩已婚的事实,但昌祥却把那泰国女子再叫了出来,等她透过昌祥的翻译,说出于轩胎记的位置时,桓竹终于不得不信,只因为他的胎记是长在果裎相对时,才可能被看到的地方。
最可悲的不在于他真实的身分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品行,致富过程是否不够光明正大。
不,最可悲的地方,绝不在于他是否真有如昌祥所说的那样,是个作恶多端,披着成功企业的外皮,其实是坏到骨子里去的恶棍;最悲哀的是,不论他是国王或乞丐、圣人或歹徒,她都一样爱他、一样回不了头,而他,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段日子的消遣品吗?
“你刚才明明一派胡言,还说自己没有胡说?不管你刚才说过什么,反正没有一句是正常的话。”
“是吗?如果我变得不太正常,也都是你蓄意欺骗下的结果。”
“桓竹,你左一句欺骗,右一句撒谎,但上天明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可不可以同情一下我,把话讲清楚一点呢?我到底什么地方骗了你?”于轩这才想到好像从几天前开始,她的情绪就不太对劲了,昨晚看见她已经把他的冬衣全部整理好之时,他既感动又兴奋,抱起她转了两圈后,就想给她一个热吻,但她却避开了,他只吻到脸颊上。
问她怎么回事,只说整理了一天的衣服,人有点累,于轩当下也没有多问,谁晓得今天回来,她竟然一开口就叫他骗子,这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小扮和我一直托你在找我的怀表,对不对?”
“对,我是一直在帮你们找没有错啊。”
“但是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桓竹在心里头恳求道:于轩,于轩,求求你说找到了,只要你肯说找到了,那你再编出任何荒谬的借口,我都愿意相信。
可是于轩却斩钉截铁的说:“对,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她的情绪不稳,和“货”有关吗?
桓竹的心沉至谷底,双眸中尽是悲哀。“你知道那怀表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那是我母亲生前最钟爱的东西,它曾伴我母亲熬过无数个思念父亲的夜晚,而每当我受委屈,不知如何排遣时,也都会揣着它,想像那滴答声是妈妈的轻言细语,在安慰我、鼓励我……”
“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还肯送给别人,就可见那个人在你心中占有多重要的分量了。”于轩突然酸溜溜的冒出一句话来。
“至少他不会骗我,不会像你,明明已经找到了表,还要说没有。”
“我真的没有──”
桓竹摊开手掌,在她掌心的怀表霎时让于轩哑口无言。
见他默默不语,桓竹更觉灰心,便垂下手臂,任由表滚落在被褥上。
“桓竹,”良久之后,于轩才伸出手来想拉她道:“我可以解释。”该死的!涛叔把表带来给他时,由于桓竹正好到客房里去张罗毛巾什么的,所以他便急急忙忙的把怀表往一件长大衣口袋中塞,后来虽然没有忘记是放在哪件大衣里,可是也一直没想着拿出来。
“包括你在泰国早有妻室的事?”她冷冷的开口。
“我在泰国早有妻室?对不起,你这话我听不懂,我欧于轩这辈子只结过一次婚,妻子就是你。”
“于轩,她人都已经到台湾来了,你何苦再骗我?”
“人?什么人?她叫什么名字?”
““苹果”,她说她的泰国名字翻成中文的意思就是苹果。”
“婉拉那?你见到婉拉那了?她在什么地方?”于轩突然激动起来,只因为他一直在找婉拉那。
“幸好你没有说你根本不认识她,”桓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在台北,跟朋友在一起。”
“朋友?”于轩现在反而比较冷静了,他把从进门后所听到的话回想过一遍,眯细眼睛问桓竹,“你所谓的这个朋友……,不会是冯昌祥吧?”
其实不用桓竹真的回答什么,从她蓦然瞪大的眼睛,于轩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真的是他?你跟他碰过面了?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他身边还有哪些人?”于轩突然扑过来检查她的身子说:“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害你?他──”
“不要碰我!”桓竹突如其来的一叫,不但让于轩的双手僵在半空中,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最后于轩几近恳求的问道。
为什么他会突然降低姿态?因为他知道她已得知一切内情,所以开始害怕了?
“只是告诉我他已经回国了。”
“还有呢?”事不宜迟,他非问个清楚不可。
“这几年他都在东南亚,其中又以住在泰国的时间最长。”于轩果真有捉昌祥的意图?
于轩知道冯昌祥找桓竹出去,绝对不可能只谈这些事,他到底还说了些什么?人算不如天算,任谁都没有想到潜回国内的冯昌祥会找上桓竹,他得尽快和饶永涛联络,但目前更重要的是立刻澄清桓竹心中的误会。
“还有呢?”
“没有了。”如果他不肯对她坦白,她又何需事事都向他报告?那些电话……,他为什么要瞒她?
“桓竹,你瞒不了我的,他跟你讲的话绝对不只这些,”于轩一急,便紧紧捉住她的手臂。“你快说,他到底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于轩,你弄痛我了,放手啊!”
他虽然已稍微松开手,却没有完全放掉的打算。“你先把话说清楚!”
桓竹回瞪着他,突然觉得好恨、好恨,这男人对她何其残忍?一次又一次的给她希望,却也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的心。
“你根本不敢爱人,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于轩顿觉莫名其妙。
“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从那时候开始,你父亲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教学生涯上,有时你觉得他对学生的关爱,还远超过对你的注意,虽然长大之后,你弄懂了那是因为他太爱你母亲的关系,一直没有办法自丧妻的悲恸中恢复过来,所以才无法亲近酷似妻子的你,但伤害已经造成,你已经不太敢对周遭的人付出关怀。”
“够了,桓竹,够了!”
“不够!等到谈恋爱时,你又被华纯重重砍了一刀,你以为她是因为爱你才跟你私奔的,后来发现她根本只是好玩,根本只是为了逃避未知的婚姻,才会病急乱投医似的跟你走,从此以后,你更不相信“爱”了。”
于轩挑起眉毛来问:“这就是你对我这个丈夫观察近一年后所下的结论?”
“差不多。”
“很好,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结论完全错误,你的观察也全都是在浪费时间。”
“你真固执,”桓竹说:“不但固执,而且懦弱!”
“你说什么?”于轩的手掌又缩紧了。“你说我什么?再说一遍!”一片苦心只换来这样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