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大步的往手术室走去,深夜里医院往来的医生和护士并不多,但扑鼻的消毒药水和肃静的气氛都让大毛更是心乱如麻,威爷白天的时候还去找过他的,他怎么会突然被送进这种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地方?
大毛心里正难过,眼前却是阿全迎了过来,大毛很急第问:“你来得正好,威爷呢?他在哪?”
阿全安抚地说:“大毛,你先不要急,威爷他还在手术中”
大毛却一把抓住阿全,嚷嚷起来:“我他妈不急!威爷中枪我还不急!”吓得旁边的病患和护士纷纷走避,林桑沉着脸走过来,大毛见到林桑在场,不由得收敛了一些,但是脸上仍然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林桑看着大毛,很威严地说:“李威的事都包在我身上,你放心,不要闹。”林桑说完,又蹲到一边去,看得出他也很挂心,大毛只有把自己的情绪和焦急隐忍下来,阿庞这时才扶裴琳走过来。
“大毛,李威的状况怎么样?”裴琳虚弱地问。
大毛摇摇头,阿全已经跟大毛解释过一切的状况,但大毛不想多讲,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李威被一群医生和护士推了出来,他身上不只插了各式管线、点滴,胸前也包扎了很多纱布。
林桑叫了一声:“李威!”李威却仍然人事不知地躺着,除了身体不舒服的裴琳外,阿庞、阿全、大毛,一伙人全拥上去,医护人员沉默的推着床往前走,大毛死命地跟着床不放:“威爷!威爷!”
林桑比较冷静,他问护士:“手术成功吗?”
护士摇摇头:“现在只能止血,要送加护病房,你们不要跟。”众人却都没有退下,继续尾随李威的床,直到李威被送进加护病房,跟不进去为止。
大毛眼睁睁地看着李威消失在加护病房的大门里,他面色如土的抱着自己的头,喃喃自语地念着:“威爷,你不能死,你真的不能死。”阿庞则紧抿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安慰大毛。
大毛气冲冲地捶打着墙壁:“我一定不让死神带走威爷!一定!”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裴琳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自言自语地拿出手机:“我一定要告诉薰,我一定要告诉薰,”她天真地说:“死神来了啦!小流氓!你不要死,薰这次一定会回来,我要打电话去加拿大!”
裴琳扶着墙壁站起来,她喘着气,很吃力的走着,一边打手机给小薰,但是还没等电话接通,一夜没睡的裴琳突然一阵头昏,倒在医院里,经过的护士连忙过来扶她,悲愤的大毛和阿庞见状也过来搀扶。
“她的脸好苍白。”护士伸手模了模裴琳的脸,担忧地问:“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阿庞和大毛点点头,阿庞补了一句:“她有血友病。”
护士们听了立刻手忙脚乱的把裴琳扶进病房,大毛看着阿庞将纤弱的裴琳抱上病床,心里又多了几分焦虑。
这是远在加拿大的小薰握着手中突然断线的电话,怔在床上,“裴琳你在吓我吗?”小薰心里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让她没办法安心入睡,加拿大的午后五点,太阳还没完全西沉,小薰望着日落余晖,不知道该不该大惊小敝地立刻打电话回台湾。
仍现在昏迷中的李威,突然一阵抽蓄,一旁的护士发现心跳仪突然起警讯,心跳停了,护士马上跑出去,大毛和阿庞看着她飞奔出去,正想拦住她,但一阵骚动后,几个医生拉着急救器材来了,大毛更是着急地问:“现在怎么了?”
一个护士满脸抱歉地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病危通知书”,大毛看了眼前的几个大字,一时愣住了,阿庞则是默默红了眼框。
“你们给我赶快把威爷救回来!这什么病危通知!我不签!”大毛追着医护人员嚷嚷起来,阿庞只能拼命地揪着大毛不让他闹事,“大毛!现在他们也很努力在救李威了,你不要这样!”
大毛勉强收敛自己的怒气,恨恨地走到外面:“我去抽烟!”
阿庞被丢在医院的走道,手机却突然响了,阿庞接起手机,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
“小薰?”阿庞又惊又喜地问。
“阿庞,刚刚裴琳打了一通电话给我,没说到话就断线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小薰怯怯地问。
阿庞踌躇了一会儿,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他简单的把李威中枪的经过说了一遍,“李威现在很危险,不过我想他会熬过来的,你跟我保持联络。”
小薰呆呆握着话筒,李威中枪了,小薰的理智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眼里就突然涨满了泪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让泪水沿着脸庞滑落。
阿庞在电话那头还贴新的叮嘱着:“你不要太担心,我和大毛都会守在他身边,不多讲了,有事我们再联络,Bye!”阿庞主动结束电话,他不希望让小薰有压力,因为阿庞知道,小薰的心中,其实还是牵挂着李威,这次李威中枪,对没办法赶回台湾的小薰来说,可能是最痛苦的考验。
这时大毛从外面进来,阿庞告诉大毛:“刚才小薰打电话来,我跟她说了李威的事。”大毛没好气地吼:“你干脆跟小薰说威爷死了,我看她回不回来!”
“你不要这样,小薰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李威受伤了,她一定比我们还急。”阿庞成熟地劝着大毛。
大毛怯一点也听不进去,他心里好像有股无名的怒火,所有的事都不对劲,李威中枪了、裴琳病倒,小薰居然还不回来,他几乎有点恨小薰,这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要离开威爷就好了!
昏迷中的李威紧闭着双眼,床边的仪器和指针颤栗的轻颤,都刻划着他生存的痕迹,他微弱的生命力正在和死神搏斗,而他的面孔却分外的平静,一个小护士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伤患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痛苦,是不是我们麻醉药的剂量太多了?”
“不是!”大护士敲了她一下,“他是在昏迷!”
“可是他看起来很平静、快乐啊!”小护士喃喃地辩驳着。
手术台上的李威,正做着一个好梦,在牯岭街的老房子里,他和小薰俯看着玻璃缸里一只只巡梭来去的鱼儿,相视一笑。
李威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他不愿醒来。
第六章
死神来了吗
台北早晨的阳光已经探进病房的窗户,加拿大的长夜却还没结束,小薰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在墙上贴了一张纸条通知室友,就匆匆忙忙开着车到机场,一边开车,她一边打电话给Chanel。
Chanel的电话才接通,她高八度的声音就从电话那传过来:“林婉薰!你干嘛三更半夜打电话来!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妹妹哦!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宰掉你!”
“Chanel!”小薰一边开车一边严肃地交代:“你听好哦,我现在要搭飞机回台北,李威中枪了!你帮我请个假,然后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Chanel愣愣抓着话筒,惊讶地说:“什么?真的假的?李威中枪了─”
小薰没等Chanel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再拨阿庞的电话,但是电话零声响了许久,阿庞却没有接起电话。
阿庞正趴在裴琳的床边做恶梦,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的他,一身冷汗接起电话,这时裴琳也已经被吵醒了,她缺乏血色的脸上浮着一层不健康的青灰,看起来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