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一尾西湖醋鱼,两三碟青翠小菜,再加上一瓶梨花佳酿,温馨浪漫。
两个人分坐一边,花飞缘依然是坐他的软榍,而许淡衫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小口吃着菜。沉默,在席上蔓延,谁也没有先开口,也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和初衷不同啊……
难道说自己真的陷进这个美色陷阱里了?
她悻悻然地吃着东西,虽然美味但是现在却感觉不到。
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不是下过决心,斩断这份不应该有的孽缘吗?自己不是一向精明果断,不被感情所困住的吗?怎么这会儿,在这男子的面前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唉……头痛……
现在她还真有点怀疑,自己留下来的初衷到底是不是为了窃取“浮云楼”的机密来着,搞不好真的只是为了接近这传说中的梦幻公子而来……
“我说……你……”
花飞缘开口打破沉默,也让她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碗差点都捧不稳。
“我会留下来的……”
“嗯……”花飞缘微笑,然后接着吃饭。
她抬眼偷看他,看着他温文儒雅的姿态,心中更是矛盾万分。
算了,这反正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不是吗?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浮生楼”的最高机密,然后再光明正大地运用他所赋予的权力为所欲为。就算是行动多了不少限制,但是至少出去给公子传机密的时候,不会被人问东问西。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点点头,下了决心。还是觉得接受也不错,反正又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不过呢……还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传说中的“水月镜花”他……
这个矛盾的男人,有着忧郁内敛的一面,却又纯真可爱如孩童,有着仙人般的月兑俗,却又有着世俗人的烦恼。如此充满了矛盾的个体,却散发出无边魅力来,让她的心为之跳动不已……
想来是因为脚的缘故,让他在十四岁的少年时代就一直和别人隔离,所养育出来的特殊个性吧?
也就是这样的天真纯洁,让她这个世俗到底、处处和人勾心斗角的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可是,自己一定会背叛他的信任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眸子就暗淡了下来,吃东西也就更不起劲了。
是的,自己绝对不会违背公子,也不可能违背公子,既然这样的话,那伤害到的人,就一定是面前的他……
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背叛而痛不欲生……
心,隐隐作痛,想要忽略却怎么也做不到……
“哎哟!”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是惊讶的低叹,花飞缘怔怔地看着落到地上的银筷,显然因为不能弯腰去拣而烦恼。许淡衫叹口气,从桌子那边绕过来,走到他身边,弯子,将那筷子拣起来。
“淡衫……”
带着些许怯懦和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然后就是飘荡着花香的乌发。
“嗯?”她扬头,对上的就是灿烂如星子、潋滟如湖水的眸子。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花飞缘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神色间是无法掩饰的迷醉。
似乎……好像是应该来的要来了吧?
她轻轻闭上眼睛,本能地等待着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不阻止,反而默许……
花香扑鼻,然后是颤抖的冰冷的触感,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以后就离开。
细腻如花瓣……这让她清楚地知道是对方的嘴唇……
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花飞缘背对着她的身影。他整个人都躲在被褥之间,如情窦初开,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般颤抖着身子。真是的,自己是女人,而且也是被吻的一方吧?
又好笑又好气地坐在软榻之上,看着他小动物一般蜷缩着躲过去,然后许淡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
看到的是红透的脸颊和颤抖的睫毛,那种含羞带怯的神情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笑……
还真是除了笑以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被侵犯的人是她耶,他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对、对不起……”花飞缘声音小小地道歉,也让她哭笑不得。没有多说什么,她抱住他的肩膀,在他惊讶的视线中将嘴唇压了上去。和自己的火热不同,他的嘴唇冰冷柔软,而且带着清新的花香,仿佛最好的蜜糖,等着她去采撷。
因羞愧而全身颤抖的他,分外惹人心怜……
想想当初的他,出尘绝俗,和现在的稚女敕可爱,都同样让人心动……
仅仅是嘴唇贴合,就让自己的心脏几乎爆炸,看来自己还真是陷得有够深啊……
身体下移,她几乎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婉转低吟,喘息着抱着她的身体,显然也同样激动。身子被她的身体覆盖住,然后无法负担这甜蜜的重量一般缓缓倒在身后的被褥上。他黑发散乱,星眸半睁,双颊潮红,眸子里映照出来的她,也是同样的德行。
迷障……
在视线交汇的时候散布,如网如布,紧紧地将他们包裹其中……
“公子!泵娘!避事们在等着你们下命令!”
李祁荃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吓了这缠绵中的鸳鸯一跳,两个人的身子几乎惊得都要跳起来,然后惊魂不定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管事。
“我……我答应了你家公子,代为管理‘浮云楼’,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看你家公子!”许淡衫慌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几乎算是平生第一次地落荒而逃。
天哪!生平第一次对异性动心,然后强吻人家,还被人家的家仆看到,实在是太……丢脸了!
门沉重地响起,关上的瞬间也掩住了她仓皇的身影。生平第一次的失控,让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花飞缘自软榻上坐起来,眸色清亮,全无刚才的迷乱,唇边勾起一抹笑痕,说不上来是什么情愫。
一边的李祁荃脸色沉重,拱手上前,向他汇报:“公子,刚刚内探来的消息,说‘蝶舞银针’萧蝶楼和‘魅声夜影’沐夜声已经和展青涟联盟,‘聚蝶楼’、‘杞柳楼’已经和‘青霜楼’联合,要在七日后共同讨伐‘天罡’狄狂,现在就只剩下咱们‘浮生楼’,但是公子前日下的命令,终于使得四楼联合……”
“哼哼,一切如我所料……”
花飞缘拉拢好刚才半松的衣襟,眸子晶亮如星子,不是一开始的淡然,也不是先前的怯懦,倒是如鹰眼般,锐利,无情。
“事情如我所料……呵呵,这江湖也确实将由‘天罡’再度卷起腥风血雨……而我也可以如愿以偿!”
“公子……”
李祁荃欲言又止,神色间满是踌躇。
“什么?”他挑眉,示意他把想说得话说出来。
“没什么……只是……那女人是‘青霜楼’那边的管事,以精明狡诈出名,我怕一个万一,她看穿了我们的计划……”
“哼,你以为凭她就可以看穿吗?”花飞缘冷笑,指甲轻弹,羊脂白玉的酒瓶发出丁冬脆响,划破一室阴沉,分外好听,“如果她擅长戴面具,那我就是天生的面具……她的狡猾是世人皆知的,纵然隐藏在笑颜之后,那种心机还是展现无疑。而真正的心机,是无影无形,无法捉模,无法看透,如果她是这一行的能手,我就是至尊,如果她是狐狸,我就是位列仙班的狐王……”
手轻捻,拿起酒瓶,松开手指,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如真相般散成一片,无法拼凑。碎片散发出泠泠幽光,映衬着他同样冰冷的笑容。是真是幻,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