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面无表情的横他一眼。“有时候,”他冷漠的声音说:“女人愈无知愈好,知道太多,反而会坏事。”
“莫先生是怕她再逃婚?”
“她逃过一次婚,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一贯冷冽的声调,丝毫不带一丝感情的波动,莫凡连遣词用句,都极生冷僵硬。
“难道莫先生不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逃婚?”高迈硕壮的体魄,亦步亦趋的紧随着他的步伐,莫凡停下来,下意识的模向放在西装口袋里的几张证件。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要伪造白雪璃的身分,逃婚至圣塔蒙尼卡?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吗?放弃富家千金的身分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只为了跟所爱的男人私奔……是这样吗?一个浪漫过了头的纯情小百合,这是不是失去记忆的安可蕾的写照?
斑迈机警的眼色,浏览在他身上。“莫先生?”
莫凡把模出一半的证件放回去,吃了秤铊铁了心的说:“不管安可蕾是为了什么原因逃婚,总之,圣塔蒙尼卡的事就当没发生,只要让她记得,她是安可蕾,是我莫凡的末婚妻。”
他腰杆挺直的往医院长廊迈去,几近冷绝的声音道:“合并案势在必行,这期间不容一丝差池,我不会让一个女人因为闹小小的情绪,坏了我整个计划。”
随后他进入金健的病房,去探视他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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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安可蕾吗?
怅然的站在偌大洁净的卧室,随着那飞扬而起的白色窗帘,凝注着从落地玻璃门反映出来的一抹细致的人影,她重复的在心中自问。
一袭白色晨褛,裹住她略显瘦削的身躯,乌亮的秀发披泄双肩,衬得她一双黑瞳如墨;她的双颊出奇的白皙,掺杂着一分忐忑不安的情绪,却在清冷中自有一分殊艳。
回眸,舒适的卧室内,铺着不时髦,但光亮的栗色地板,适度的将一块中国地毯的色泽和典雅,完美的衬托出来。除了这块抢眼又富有东方色彩的地毯,还有几盆墨绿色的盆景点缀其间。
除此之外,房里的四壁、生丝窗帘和床单,全是乳白色的,就连灰褐色壁炉里的灰烬都彷佛是纯白的。
装饰得极华丽的壁炉上,悬着一幅罗米尼的画。
一座全赖金钱和高品味堆砌出的象牙塔,关住她这只折翼、迷失的小鸟。她涩涩的体认,除了一份彷徨,剩下的便是潜伏在心中的隐隐焦虑。
从蓝脊乡间的小医院回到纽约已经快半个月了,莫凡只带她到医院看过她爷爷一次,安培先生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骨瘦的手握住她,只一味气弱的对她说:“让莫凡照顾妳,小蕾,爷爷老了,不能一直在身边看顾妳……”
“放心吧,安培先生,我会替你照顾可蕾的。”他伸出手握住可蕾的手,她小小的手掌贴附在他的掌心,只感到一股沉浑的力道,却没有她期盼中的温情感觉。
她扬眸望他,他冷傲的黑眸扫掠过她的身,似笑非笑的表白道:“可蕾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她。”
她怀疑他话中的真诚,但是她没有揭穿他,也不知道从何去揭穿。她像具被悬上丝线的傀儡,任人操控摆布,全然没有自己的灵魂和意志。
从医院离开,她发现自己哭得伤心欲绝,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慈祥老人谆谆的关爱,会令她这般心碎。
她开始接受自己是安可蕾的事实。如果不是,这个老人眼中的关爱,怎会令她这般感动和难以自持?
哭得活像泪人儿的她,还不及从辛酸悲怆的情绪中回到现实,莫凡已经指使司机将车开到一幢灰蓝色的巨宅前停下。
“熟悉吗?这里?”
被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唤回现实,她蓦然扬起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惊慑的看着跃入眼帘的那幢巨宅。
“这里是?”
“是妳爷爷的房子。”莫凡回答。端详她的脸一会儿,用大拇指揩去她颊畔的几行残泪,语调突然轻柔的说:“别哭了,看妳哭得像只小花猫。”
他轻柔的声音彷佛有魔力般的触动她的心弦,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错综复杂的多变面貌昏惑住了。
毫不在意投给她的“变化球”在她心中激起多大的涟漪,他牵起她的手下了车,自顾道:“我想妳会想先回家一趟,顺便打包几件衣服和私人物品。自从妳爷爷二度中风之后,这幢房子就只剩下佣人方妈和老司机耿叔。”
“我不回来这里住吗?”她眨动那两扇浓密的长睫毛,有些意外问道,浑身又被一股无所适从的感觉攫获住。
“妳是我的未婚妻,现在又失去记忆,当然要由我来照顾妳。”
他低眼看看她那副瘦弱纤细的小身子,她的恐惧正透过肩头,颤巍巍的传到他的掌中。很好,他喜欢她的优柔寡断和怯弱不安,这便于他对她的掌控。
他不想再跟她玩针锋相对的游戏,他领教过她的刺猬性格了,那绝对不是一件让他津津乐道的事。
“小姐回来了!真的是小姐回来了。”
方妈从挑高的门廊内穿出,略微肥胖的身材,几团赘肉抖动着,但身手还挺灵活的,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奔到前门的台阶,既惊喜、又忙乱的揩着两只手,悲喜交加的看着历劫归来的大小姐。
“大小姐,方妈想死妳了!方妈见到妳,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也不知道方妈的情,为何变得这么激动,她抱住可蕾,莫名的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哽咽起来,语无伦次的又说:“妳长得真的好象少爷,也好象可蕾小……”
她在说什么?
莫凡本能的蹙起眉,犀利的眸光投到方妈身上。却发现她在这时惊惶的住了口,神情闪烁的避开他探询的目光。她用袖口抹干眼角湿漉漉的泪渍,叠声又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姐,看到妳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像逃避莫凡雷达探测般的炯亮日光,方妈扭过肥硕的臀,领着无措的可蕾,蹬蹬登的慌忙登上二楼房间。
等方妈打点好她的衣物后,莫凡宛如她的监护人般,将她带上车,又指使司机将她载离那幢灰蓝色的巨宅。
从后视镜中看到那幢矗立在苍穹下的大屋愈来愈小,而一切还是显得那么陌生挥不去落在心中的阴影,她不安的看了莫凡一眼,希望他在这时候给她一点力量和支持,却看到他双眉狠狠的攒起,彷佛正着着某件事在冥想。
他是她的未婚夫,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好冷漠,她望不进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也不了解那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和感情,他就像蛰伏在夜中的黑狗,给她的感觉既危险,有难以捉模。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自己又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善妒吗?讨人厌恶吗?天,她多想从这片混沌不明的状况中苏醒过来。
“妳累了,休息一下吧。”
毫无预警的,他的大手覆盖上她冰冷的手,轻轻的握住她一下,而后才放开。
他靠着椅背,倾过半张洁亮英挺的脸,对她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说道:“我们都在经历新的人生,相信我,它不会比原来更糟。”
他的笑容里掺杂着一点自嘲和无情的讽笑,然后他闭上眼,在车厢里假寐起来。”
这算什么?抚慰?还是戏弄?
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每次在她稍稍感受到他一点温柔情意的时候,又迎头给她一盆冷水,浇熄她心头刚刚萌生的一点小小的热情,让她的心再度降回冰点。
难道他以虐待她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