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所受的创伤留下很深的烙印,就像她童年的创伤留给她对孤单的恐惧,没有任何一个
至亲的人。
暗米奇。她不稳地站了起来,把一个大呵欠压了下去。她不该让他开支票给她。
她该坚持立场版诉他她已改变心意,她不想找房客了。然而这又不是事实,她是想
要找一位房客,她需要一位房客因为她极需要这份收入。她不想要的是傅米奇这样的房
客,而且更糟的是,她猜测他十分清楚她的感受。尽避当天上午他在他们之间那场小对
立中表现得那么亲切、幽默、可爱,很显然在那平易近人的外表之下,是个强悍、意志
坚决的男人,轻松的外表包藏着钢铁般的意志。
当她终于累得渐渐进入梦乡时,才想起她并没有告诉她阿姨有关傅米奇的事。
明天,明天告诉她。不,已经是今天了。该怪罪传米奇!虽然她身心俱疲,但是令
她气愤的是,他一悄悄出现在她的思绪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所有的睡意便全都消失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睡眠短暂而且睡得不稳,睁开眼睛首先想到的,总是她的阿姨。
这或许是她阿姨无法入睡的那几个星期的后遗症。当时乔琪亚不顾梅姨的抗议,陪她熬
夜,跟她谈话,试图帮她克服剧痛。如今梅姨已在经验丰富的疗养院照顾之下,而乔琪
亚自己却无法恢复以前安稳熟睡的习惯。
七点还不到她就已经起床而且吃过早餐了,或者该说是试图吃早餐,只碰了碰麦片
就推开了。现在,她在花园里漫步,不顾清晨的露水沾湿运动服的不适,停下脚步,端
详一丛她和她阿姨去年秋天买来栽种的玫瑰绽开的蓓蕾。这些特殊的玫瑰老品种,是为
了它们的香味而栽种,不是为了它们花朵的完美。当她注视着它们,仔细检查看有没有
绿蝇之害时,她的喉咙因泪水而哽咽,却不敢放声哭出来。
她回厨房拿剪刀和篮子,小心地剪下半打左右的蓓蕾。那是一时冲动的决定,一个
当她小心地将蓓蕾放进篮子里时,令她的双手因内心情绪而颤抖的决定。她那么确信梅
姨不久便能回家来亲眼观赏为什么还要剪下它们?她的下意识想告诉她什么?一时之间
她差点将那些蓓蕾毁掉,把它们踩进土里,好让她忘掉那促使她剪下它们的强烈意识暗
流;彷佛她内心深处已经承认梅姨将永远无法见到它们自然绽放的样子。一阵剧烈的痛
苦令她全身颤抖。不………那不是真的!当她全身紧绷,双臂紧紧环抱、企图抗拒强烈
翻腾的思绪时,她看见一个人正越过草地向她走过来。数秒钟之后她才认出那是傅米奇,
又过了数秒钟她才振作起来,忖度他在干什么。她没料到在今天晚上之前会见到他。
他,像她一样,穿著一双运动鞋,因此她没注意到他接近的脚步声。他同时穿着一
身暗色的运动服,他简短地说明:“我大多数早晨都跑这段路,当我看见你在花园里时,
我就想停下来问你,如果我今天下午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你会不会介意?
饭店需要我那间房间,他们希望我能在午餐之前退房……”
她在心里计算从镇里那家高级饭店到小屋来的距离,乔琪亚心想难怪他的一身肌肉
会那么结实,原来他有晨跑这种距离的习惯。
没有什么理由他不能下午搬进来,毕竟她会在家,在工作,但是她却又想告诉他不
行。她想要他做她的房客吗?现在她已别无选择,让自己的情绪阻断她极需的收入,将
是一件愚蠢的事。她一直没让梅姨知道她为财务担忧的事,她要梅姨集中心力在对抗癌
症上,而不是为她的甥女担忧。
“老式的矮丛玫瑰。我祖母以前常种。”冷硬的话语令她吃了一惊。她注视着傅米
奇,他正俯身细看最接近他的一丛玫瑰。
他语调中的某种意味令她问道:“你跟她处不来?”
他的目光锐利,注视她良久。“恰恰相反,”他告诉她,“她是我童年安定的力量。
她家,她的花园,一向是我家的情况失控时我可以逃去的地方。她是我父亲的妈妈,可
是她从不站在他那边。我想她为他的拈花惹草,他的不忠于婚姻而深深自责。她独自将
他养育长大。她丈夫,我袓父,在大战时死于一次勤务中。她在她的花园里找到很大的
安慰,抚慰她因失去丈夫和因她儿子的过错而生的痛苦。她在我十四岁时去世……”
乔琪亚不情愿地感到她的情绪,随着他没说出口的,随着掩藏在那平淡冷硬的声音
之后,但她听得出来的痛苦而反应。“你一定非常想念她。”
一阵长长的停顿,长得她以为他一定没听到她说的话,然后他以更平淡冷硬的声音
说,“是的,的确。想念到把她整座玫瑰花园全都毁掉……愚蠢、毫无道理的蛮行,令
我父亲火冒三丈,因为这样一来我严重拉低了那栋房子的价值,那时候房子正要卖出去,
也因此造成了我父母亲之间又一吹争吵。
“我父亲当时正与一位情妇打得火热,这时候干扰到他绝非好事。我母亲和我能够
谤据他的情绪推测出他的恋情进展。当一段新的婚外情开始时,他大致显得温和、愉快。
当热度上升恋情开始快速发展时,他会变得陶醉,而在美梦终于成真,两人打得火热时,
则变得近乎心醉神迷、如痴如狂。接下去是一段有如嗑药的时期,任何人以任何方式,
不管再怎么无意,横阻在他和他的所需之间,让他无法集中心力在目标上,都要倒
大楣。然后,在冷却阶段,他会比较易于接近,比较不会那么偏执,这时候一向是让他
必注你的好时机。”
乔琪亚默默听着,心里觉得很可怕,想要排除那平板、冷淡的声音所传达的话语中
令人感到不愉快的成份:心知在那平淡的话语中一定隐藏着很大的痛苦和郁闷,不情愿
地发现自己在同情他。
他突然耸耸肩,彷佛正在抖落肩上的某种负担,声音比较轻快、比较讥诮地接下去
说:“当然,身为一个成人,当然了解所有的婚姻问题都不只是一个人的责任。
我想他们的婚姻关系破灭,我母亲一定也有她的责任,即使我小时候并不知道。当
然我确实知道的是我父亲实在应该永远不要结婚。他是那种永远无法对单一个女人信守
承诺的男人……”
他倾身向前往她的篮子里看。“玫瑰……给你情人的礼物?”他的微笑充满讥诮。
“你这不是颠倒过来了吗?不是他才应该是送你玫瑰,以最浪漫的传统方式,将带着露
珠的玫瑰布满你的枕头的人吗?不过,当然我倒忘了,他早晨是绝对无法到你这里来的,
不是吗?他得回到他太太身边去。你想住在这个地方我并不感到骛讶。这是情人幽会的
理想地方,偏僻、隐密,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密天堂。你有没有问过有关她!他的另一半,
他太太的事?有,当然有,没有吗?你不可能不问。你祈祷他恢复自由之身,或是假装
你对现状感到满足,心怀感激地接受他所能给你的一小部份时间,相信有一天情况将会
不同,有一天他将会自由?”
“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乔琪亚气愤地抗议,。“你不……”
“我不怎么样?”他打断她的话。“我不了解?就像他太太?你们女人可是真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