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她不甘心啊!
“什么人?”刚才愁儿抗议的语声稍微尖了一点,手捉人质的老四即机警地察觉到她倏然的高音。
旭日心中暗自叫糟,还没来得及反应,十几颗子弹已经朝着他们藏身之处射了过来。
他想也不想,豁身扑倒愁儿,以自己的身子为盾,护卫她免受伤害。感觉有一颗流弹擦过右上臂,带起一溜血珠,引燃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他忍不住低呼一声,行踪却再也瞒不了人。“大哥,有人混进来了。”老四把手中的人质往旁边一推,手持两把枪,直往旭日和愁儿的藏身之处靠近。“什么人,快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连串枪声又响起,一株半人高的盆栽都给打折了。
“趴下!”旭日抱着愁儿连身翻滚直退入服务台里,借着高耸的大理石制柜台掩身。
一直被囚在营业柜抬角落的十多名人质耳闻枪声再响,一个个捂住耳朵,抱着头部,高声尖叫,现场顿时吵闹成一团。
“旭日——”愁儿教他圈在怀里,保护得好好的,身体亳发无伤;心里却被他臂上喷溅出来的血花吓了一大跳,心窝好似让一支巨槌击中,只疼得她头都昏了。
“我没事,我们快走。”他左手捂着伤处,急催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嗯!”她着慌地直点头,两行珠泪扑簌簌滑下,哪还顾得了对付剩余的两名抢匪,黑盒子再启,白光五度射出。
追击而来的老四只觉双眼被倏然射出的光线晃得一花,再定神对手已失去踪影,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以为见鬼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现场闹成一团,人质尖叫和枪声乍然响起的片刻,围在银行门口的警察觑准时机展开突击了。没有人护卫,挡在前头的老大首先中弹,紧跟着发愣中的老四也倒下了,十几名人质开始仓皇而逃。
值此混乱之际,送走旭日和愁儿的白光顿灭,被囚在第三度空间的其余四名抢匪,在吓得半死,又被转得发昏的同时,叫气愤中的愁儿一脚给踢了出来,正好被冲进来的警察不费吹灰之力一网成擒,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场浩大的警匪对决就这样离奇地划下了句点。徒留下一则惊人的神话提供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然而,旭日的公寓里,一场全武行却才展开。
愁儿怯怯地坐在他对面,两脚并拢,双手紧贴膝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待会儿有人要掀桌拍椅、大发雷霆了。
旭日手臂上的擦伤还没上药,但血已经止住,不再奔流了。他僵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横目怒瞪对面的莫愁儿。
两人侧方,放在咖啡柜上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中午银行遭抢的新闻,就听那四名被捉住的抢匪神色慌张、不停地高喊着撞鬼了,而十几名劫后余生的人质们却直呼神仙显灵,救他们月兑离险境。
当然,警方也有另一番说法,再加上记者、媒体的炒作,路人绘声绘影的谣言,竟将一则几乎每日都在发生的抢案哄抬得甚嚣尘上,甚至已有人出高价想描出两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图像。
旭日是越听新闻报导、脸色越加发青,未了已经黑成一张锅底脸。啪一声,他愤怒地按下遥控器,关掉电视,炮口转向愁儿。
“你干的好事。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准任意外出,你到底把我的话当成什么?”
“我知道随便外出是我的错,但我来二十世纪已经快半个月了,我不可能像白痴似的,天天关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懂,我努力学习适应,难道又不对了?”愁儿说得委屈,却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四百多年的研究生涯,在“天才科学家”的头衔压力下,她早当够任人操纵的洋女圭女圭了,她想自立、自主啊!
而且她对这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旭日虽然待她很好,但他们毕竟非亲非故,他能照顾她多久?假如有一天,他突然厌烦她了、不要她了,那她该怎么办?要如何谋生?她无法不去考虑这些问题。
“我说过我会教你,只要我一有空闲……”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有空?”口说无凭,她需要明确的保证来安心。
“等我工作告一段落,我可以请假陪你……”
“不要把我当笨蛋好吗?”她突然冷冷地截口道。“饭店每天都有新来、旧去的客人来来往往,只要尚在营业,各式各样的问题就会层出不穷,再加上你事必躬亲的工作态度,等你有空时,恐怕是饭店关门那一天了。”
与他相处的时间也许不久,但愁儿已深刻体会到旭日的超级工作狂非比寻常,平常没事时都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了,遇到麻烦,连熬三天三夜更是家常便饭,这种人想叫他丢下工作陪她,哼!等到下个世纪,哈雷彗星来的时候,对着它许愿,再看看有没有实现的机会吧?
“就算我再忙,还不是每天中午抽空买饭盒回来给你吃,你就不能忍耐一下、体谅我一下?”他一手抓松颈上的领带,气得头顶冒烟。
她以为他有被虐狂啊?每天中午十二点一到,就急匆匆拎着个饭盒,饭店、公寓两头跑来跑去?
他伺候自己的肚皮都没那么殷勤呢!真是他妈的犯贱!无缘无故捡回一个小祖宗来拜,自个儿累得半死,人家还不领情。他是招谁惹谁来着?千般辛苦换不着半点好处。
“我没有忍耐、没有体谅吗?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吵过你了?你没空我就自己玩、自己学,这样还不够为你着想?”愁儿的身体里向来缺乏温柔的细胞,旭日吼,她当然也就跟着吼,要吵大家一起吵,她不见得会吵输人。
“你到处闯祸就叫为我着想?”他也忘了什么是礼仪规范、绅士风度,卯起来就往她炮轰过去。
“我没有闯祸,路见不平、拔刀救人,有什么错?”
“救人没有错,但你莽莽撞撞,反而差点伤及人命又怎么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属于不可抗力的突发事件,怎能全部都怪罪在我身上?”
“你做事前如果懂得三思而后行,就不会有那么多意外了。”他愤怒地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吼,却忘了自己的右手还带着伤,这一妄动,刚凝结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随之淌出,在地板上点出朵朵腥红血花。
“旭日……”这可把愁儿吓坏了,滴滴晶莹如玉的珍珠泪重新凝聚眼眶,再也顾不得吵架,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卧房,取来急救箱。“快点坐好,我帮你上药。”他皱了皱眉头,对于她翻脸像翻书,一下子比母老虎还凶,转瞬间又变成一朵含泪的小花,恁般多变的表情,心情一时间很难调适得过来。
然而个性直爽的人就是有这种好处,不会记恨。况且天真的愁儿更不懂得迁怒,单纯的心思已全然集中在他的伤口上,小心翼翼月兑下他的西装、衬衫,露出一条十来公分的擦伤,面积不大、伤口也不深,但因为不停运动的关系,使得它正不停地冒出鲜血来,把整件白衬衫都给染红了。
她急忙伸手捂住他的伤口,感觉热烫、粘腻的血液正不停渗出指缝,朝地板滴落,大片的血迹看得她又惊又慌,不禁鼻头发酸,斗大的珠泪直涌出眼眶、滑落苍白的粉颊。“都是我不好……”她突地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你打我好了,是我害你受伤的,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