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里,江寒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两天,他不批文件、不接电话、不签契约、不见任何人,唯一可以引起他注意的是电脑里不停地传来打捞SAM尸体的消息。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捞不到。我亲眼看他投海,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跳下去,不可能平空消失!再找、继续找、直到找着为止……”
叶芳铃透过百叶窗看着江寒暴躁不安的举动,像个小孩子似地发脾气甚至迁怒别人,刚才秘书小姐已经受不了老板苛刻的要求与善变的个性,收拾东西辞职,她批了辞呈,立别过来看他,可是该怎么办?她完全没有主意。
记忆里的江寒一直是个坚强、冷漠甚至无情、狠心的商场大亨,可是现在……叶芳铃不知道眼前的他和以往的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寒?
爱了他十年,却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人,她开始怀疑这份情是否从头到尾都是一出闹剧,又或者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显露出真实的自己,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她早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会迷恋他十年吗?
“爱情?”叶芳铃迷惘了。
没有敲门,她不顾禁令擅自进入他的办公室,换来老板严峻的责问。“秘书没告诉你我不见任何人吗?”
“没有!你的秘书刚才受不了善变的老板已经辞职了!”
“哼!”江寒撇嘴不答,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但任何事情只要一牵扯上咏竹,他就不由自主地情绪化起来!
“我们必须再征员!”
“那就登报啊!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问题是,董事长你要再不振作起来,没有一个人敢到我们的公司工作,甚至我怀疑‘江氏贸易’还能维持几个月?台湾分公司的业绩一直以来就处于亏损的状态,您回来之后的一个月内业绩量更是跌到十年来最谷底,我……”
“你是说我领导不当?”江寒咆哮道。
“对!前阵子您消沉丧志、现在又乱发脾气,整个公司人人自危、无心工作,您是学工商管理的,该了解工作气氛的重要!”
“你?”江寒的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终于颓丧地放下,跌坐回大皮椅内,双手抱住脑袋,沉默无言地过了五分钟,抬头无力地道:“你出去吧!征人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董事长……”看到江寒痛苦的样子,叶芳铃又是一阵心疼。
“你说的我都知道,给我一点儿时间,现在出去吧!”
叶芳铃欲言又止,离开后不忘轻轻将门带上,回头无奈地望着办公室一眼。“情字……唉!”
“我真是上天眷宠的人儿!”咏竹对着镜子仔细修饰着脸上的淡妆,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做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江寒,让他习惯进而发现自己,不料一回到台北就听说“江氏贸易”正在应征秘书,有什么比当他的秘书更能不让人怀疑地接近他,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立刻报名应考,结果笔试一次就过了,今天是面试,她决定给江寒一个难得的惊喜,谁会料到她大胆到用“沈咏竹”的本名应考呢?
炳!一想到江寒可能的反应,咏竹就不由地笑开嘴,好久没整他了,真怀念以前读书时可以任意欺负他的日子。
从衣橱里挑出一件纯白套装,白色向来是她的最爱;带上安琪拉特别为她准备的身份证件,很满意上面的资料。“如果能和大天使长签约,专营伪造文件的生意,一定嫌翻了!”
咏竹觉得今天真是好运,才刚出门,一辆计程车就停在大楼前,连招手都不必,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询问:“小姐,要搭计程车吗?”
司机是一个年逾五旬的绅士,斯文有礼,咏竹不疑有它,立刻钻进计程车,笑嘻嘻地道:“谢谢,请到‘江氏贸易’!”
“是的,小姐。”
咏竹有种回到家中的感觉,她家里以前也请过司机,他和这位绅士一样有礼貌。“如果我不那么早死就好了!”虽然她一向喜欢自己开车,但有时候接受亲切服务的感觉也不错,尤其可以让她回忆死前的一切。“伯伯,谢谢您!”她颤声地回应这位有礼的司机。
“我的名字叫陈世宗!”
“陈伯伯,我叫沈咏竹!”她甜甜地回道。
陈世宗古怪地看了咏竹一眼。“是吗?沈小姐今天真漂亮!去约会?”
“不是!我去面试,以后我就是‘江氏贸易’的秘书了。”
“我听说那家公司用人很严,难得沈小姐看起来那么年轻,已经是大学的高材生了。”
咏竹觉得这位伯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她天性迷糊,以为老人家太寂寞难得有人肯和他聊天,自然找尽话题让气氛热络起来,心里并不在意,回道:“伯伯太夸奖了,其实我已经二十八岁,早就拿到博士学位了!”
“什么?”陈世宗突然惊讶大喊,迅即发现他的失态,引起咏竹的怀疑,忙笑着掩饰。“我还以为博士都应该是书呆子或严肃的中年人,想不到会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博士,看来电视上的广告不一定全是骗人的,小姐,大概都用欧蕾化妆品?”
“嘻嘻!伯伯您真风趣。”咏竹微笑地释怀,一路上不断地和陈世宗聊天,浑然不觉间将身世背景悉数相告,直至到达目的地,她还多给司机一百块的小费。
陈世宗目送咏竹踏入“江氏贸易”大楼,当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他迅速取下车顶上“计程车”的牌子,别有深意地盯着大楼约有五分钟,才落寞地开着车没入车阵中。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秘书职位,竟然有男男女女三十几个人来应征。“景气真是跌到谷底了!”咏竹小声地抱怨着,她不知道“江氏贸易”提供的薪资和福利一向在业界拔尖,这一次要不是江寒悲伤过度,行为月兑轨,公司里的员工绝少有辞职的情况。
领完号码牌,她排到第三十二号,已经有十个人接受完测试,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个人还小声地警告其他应试者。“那个老板好可怕,难怪秘书要辞职,在他手下做事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瞬间,在会议室里起了一阵小骚动,咏竹冷眼旁观。“江寒是冷淡了点,却也不至于不近人情,这些人真是混帐,连谣言止于智者也不懂!”不过她心里很高兴,因为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已经准备放弃离开,少了这些敌人,她获选的机会无形中增大不少!
咏竹心情愉快地准备给江寒一个意外惊喜。“江寒看到我的名字和资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表情呢?令人期待!”她想着竟打起瞌睡来,昨天知道通过笔试的消息,太兴奋了,一夜没睡,等待又很无聊。“反正前头还有十几个人顶着!醒着等或睡着等,结果还不是一样!”有了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她毫不考虑地打起盹来。
她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面试,在应试者有心结及老板逐渐不耐的情绪中,淘汰率加快一倍,不到半个小时就轮到她。
助理小姐面色难看地摇晃着咏竹的背,试图唤醒这个面试面到睡着的傻大姐,她刚刚已经回覆过叶芳铃,有一位应试者在会议室睡觉,请示该如何处理。叶芳铃本意是这种不够仔细、缺乏责任感的人,先天条件上已经丧失应征资格,立刻请她回去!
可是一整个早上都暴躁不耐的江寒竟持相反意见,坚持非见这个迷糊蛋不可,助理小姐只好勉为其难地再回会议室和咏竹的磕睡虫作战,不过显然在这场拉锯战中瞌睡虫赢了,“它”顺利地将咏竹留在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