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和吧--静言,我承认自己输了。”她靠在沙发上舒展手脚,对我不发一言的顽固态度显得很疲惫:“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如果不是姐夫,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我用纸巾擦拭鼻子:“谢我干什么?你该去谢他,……你从不肯叫我姐姐,叫姐夫到是挺顺口的,看来他背着我把你照顾得很不错啊。”老天,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说话还这么尖刻?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恨死自己了。我原来想说的是: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你是我妹妹。可是为什么一开口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因为你从来不是个好姐姐,而他却是个好姐夫!”静仪被我惹怒,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在酒店弹琴被他朋友看到,他找人打听到我的下落,知道我的情况后开始帮助我。但是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你以为他会管我的死活么?如果你怀疑我和姐夫有什么,那你就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愚蠢庸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要是对我有一丁点意思,你以为你可以成为刘太太么?”
我心虚地不回答,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刘之牧对我如何如何,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看来我真是个傻子。不过或许我知道,只是固执的不愿意去相信,因为不知道才能更加理直气壮地为不善待他寻找借口。
静仪继续滔滔不绝,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话全都倾吐出来:“方静言,你实在配不上这么优秀的男人!他把你当宝,你把他当草,我真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爱你。是不是上辈子他欠了你,这辈子注定要来还债?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骛,他却全心全意对你,而你呢?在他身边的时候,你敢发誓这两年里没想过夏单远么?姐夫那么精明,但他一直宠你让你,可是你以为自己真瞒得过他?一百个方静言也抵不上一个刘之牧精明,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伤害他,伤害你们之间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诧异地看着静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问题一个接一个,个个都让我不能招架,我的犀利完全无用武之地。难道是因为她代表着正义?
“够了,”我虚弱地打断她:“你这种态度要怎么和我讲和?我的婚姻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劳你费心。”我深吸了口气,我才不用怕呢,之牧,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也不可能抛下我,我有这个自信。
静仪喘息着停下来,似乎自己也有些惊讶,我们舌战无数次她从没有赢过我。
我走到衣柜旁,从密密的衣架中抽出一套白色套装:“穿这套吧,可以配你的帽子。”
她默默地接过去,我看着她斟酌一会终于说:“我不见得会像爱静聆那样爱你,但是起码我不会再恨你,我始终是你的姐姐。至于母亲的事,我们都没有资格去原谅对方……如果父亲和静聆都能原谅我们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好嫉恨的呢?”我突然松了口气,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大石哗一下轻了很多,甚至呼吸都连带变得轻松起来,这就是父亲和之牧所说的宽容吧?我以前一直生活在自己织的茧里,把自己束缚得透不过气,可我不知道原来剪刀也在我自己手上。宽容别人的同时,也释放了自己。之牧要我对静仪宽容,也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心结吧?
静仪瞪大眼睛看着我,她在奇怪我的示弱。我坐到梳妆台面前补妆:“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会照顾你的,这是我的责任。”
静仪默默换好衣服走到我旁边,半晌才哽咽开口:“大姐,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也很嫉妒你……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现在你又嫁了个那么好的丈夫,你真的要好好珍惜他。那天……和你吵嘴以后,他跑来找我、劝我,走的时候看到他一跛一跛地走得那么吃力,我好想痛骂你一顿,你到底是怎么当人家老婆的?”
我抬头看着她泪痕班驳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知道了,不用一直提醒我你想候补。”珍惜他?我也想的,夫妻二心相同如彩凤双飞,这般美景世上有哪个女子不想?可是生活哪有那么简单完美,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是童话里穿幸运穿上水晶鞋的仙度瑞拉?我悠悠叹口气,可是为什么不呢?我既然能对曾经恨之入骨的妹妹宽容,为什么不能对百般宠爱自己的丈夫好一点?一直被我认为愚钝的静仪都能看到他对我的好,我却眼盲心盲地不肯重视而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挣扎得那么辛苦,摇摆不定,也许她的确骂得好,是我好好想想的时候了。
我拉着静仪下楼,脚步轻快,心情似乎好久没有这样爽朗过了。我决定了,今晚,我要和之牧好好聊一聊。
下楼看见之牧正在和卡卡说着什么,之牧抬头看到我们,连忙笑着迎上来:“俩姐妹说什么体己话呢,这么久?静言老是不记得自己是女主人。”他看看静仪:“咦,静仪穿这套衣服很漂亮嘛,你们这么久没见,可别客气,看到你姐姐有什么好东西赶紧尽情搜刮。”
静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她最想要的就是你,可是却永远也得不到,心中突然酸涩,但面上决不表现,也跟着笑起来。之牧看看我又看看静仪:“这样多好,方家的姐妹花总算一起笑了。”伸手握一握我:“我刚刚跟夏小姐提了升职的事,她说要考虑,你去和她聊聊。”
卡卡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看我走过来,不禁微笑一下:“还是他有本事,竟然能让你们这对水火不容的姐妹重归于好。”
我叹口气:“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这男人,真是手眼通天,也难怪单远争他不过。”她解嘲地笑道。
单远?听到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我的心又痛了一下,我始终是没有忘记过他的。人就是这样,因为负疚而结束的爱情永远不会腐败,只会因时间的关系变得更加鲜活美好,像是雪地里的冰花。
“你头上的伤都好了吧?”
我点头,卡卡的眼里还是写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多年的友谊不是那么轻易说断就能断的:“之牧说想升你当总经理助理,你怎么想?”
“我还要考虑一下。”
“为什么?”我很诧异:“做女强人不一直是你的梦想么?也没人会认为你是靠关系。”
“我知道,可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张熹老谋深算,你老公鞭长莫及,不过是想找颗棋子往他旁边压一压,最好我们俩明挣暗斗,互相牵制,他乐得在旁边看我们互相竞争。”她看我一脸震惊,似乎很好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不过你老公也算光明磊落,这层意思他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已经暗示给我听,如果张熹再继续胆大妄为,他那位子不排除给我。”
“那你还犹豫什么?到哪里不是打工赚钱?这里你又不是做得不开心。”
“给人做了那么年的嫁衣裳,自己也想去闯闯了。”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无限羡慕地看着她,两年不见,卡卡成熟不少,昔日的卤莽变成了如今的自信,她正一步一个脚印地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着。她注意到我的眼神,马上警觉:“只是想想而已,你可别叫你老公炒我鱿鱼。”语气非常认真,不带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