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婆大人。”擎天身手利落地接住软绵绵的枕头,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该死的无赖。”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离一国之君有一大段距离,倒是和街头的混混有得比,茯苓的唇畔有了一丝笑意。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茯苓敛起了笑容,好像自从那个晚上之后,他在人前就永远是一付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可他真的开心吗?
抱着枕头站在门外的擎天,在茯苓看不见的地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每天来茯苓这里,除了想和她在一起之外,更多的是一种逃避。
他不能再待在那个也许从来就不属于他的皇宫里,不能再毫无愧疚、甚至是挑剔地享受着那里的一切。因为那一切,也许都是别人的,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茯苓要他亲自去问母后,可是他不敢,他真的不敢,他怕从母后那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一想到他姓了三十几年的姓也许不是自己的,拜了三十几年的祖宗更是与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他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姑且不论真假,那他就又一次伤害了母亲、又一次做了大逆不道的不孝之子。
种种矛盾、种种挣扎,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除了佯装不在意的嬉戏欢笑之外,他真的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你进来吧,我下楼去给你准备吃的。”茯苓打开了门,换上了一身青衣的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
“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新婚夫妻?”擎天轻轻搂住她,在她的耳边低喃着。
“像,像极了奸夫婬妇。”茯苓推开了他,她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以来,京城中谁不知道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秦神医在自己家里养了个奸夫。
“谁?谁说的?朕派人割了他的舌头。”擎天又一次搂住了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旁人说什么与咱们有什么相干?”茯苓又一次推开了他,“别闹了,你不饿我可饿了。”
“好,我不闹了,我要陪老婆下厨房。”擎天跃跃欲试地说道。
“算了,你省省吧。”茯苓理都不理他地走下楼梯,上次他也说要帮她做饭,结果却差点儿烧掉厨房。
“我是一个可怜的男人,老婆宁可去看那些锅碗瓢盆,也不愿看到我。”擎天嘟囔着往屋里走去。
茯苓摇了摇头,他愿意这样就这样吧。只是他这个样子未免太像一个人了,他们真的只是表兄弟吗?心中一动,茯苓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不管怎样,皇帝仍然是忙碌的,擎天每日差不多天不亮就要从侠苓这里骑快马回宫,去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而茯苓差不多和他一起起床,准备开店,这些日子以来,惠民堂的生意清淡了许多。
一些自命清高之人,宁肯多受病痛也不愿让她这个“婬妇”诊治,一些伙计也请辞回了家,有许多原本小需要地做的事,她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她刚刚打开店门,一个焦急的男人就从街角跑了过来,“秦大夫,秦大夫,救命救命呀!“男人跪倒在地,不住地磕着头!
“你慢慢说,出了什么事?”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差不多每一个病患的家人,都是这个样子。
“我老婆难产,生了一天一夜还没生出来,产婆实在没办法了,便要我来找您救命。”
“难产?好,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去。”茯苓跑到内堂,将自己的药箱背好,“杨掌柜,我要出诊,这里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茯苓就跑了出去,“你家在哪儿?”
“离这里不远。”男人在前面引路,茯苓跟着他往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清晨的大街上。
“茯苓呢?”从宫中回到这里的擎天发现茯苓不在,前面的药铺也没有她的人影,忙拉住掌柜,紧张地问道。
“她出诊去了。”杨掌柜轻蔑地看着这个总是不请自来吃软饭的男人。
“什么时候走的?”擎天追问道。
“清晨走的。”杨掌柜甩开了他的手,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像他这种只有一张脸能看的男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向来精明的秦老板会看上了他?
“清晨走的?”现在已经足傍晚了,也就是说她出去了一整天,擎天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有没有说她去哪儿了?”
“没有,不过她倒是从来没有一去就是一整天的。”杨掌柜也开始担心起来。
“该死!来人!把九门提督叫到这里来!”
“是。”守在门外的龙影卫答应卜一声,其小的一个骑上快马去传口喻。
杨掌柜瞠目地看着他,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尊贵之气、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更是让人胆寒。
不一会儿,九门提督王文广带着一队人马迅速赶到惠民堂,“臣,王文广叩见陛下。”
“问问今天所有守城的人,惠民堂的秦大夫有没有出过城。”
大约一刻钟后,有人前来交旨,“禀皇上,惠民堂的秦大夫并没有出城。”
“查实了?”
“查实了,守城的卫兵大部分都认得秦大夫,她确实没有出过城。”
“好,王文广,朕限你在天亮之前把她给我找出来,否则朕要你的命。”擎天低吼道。天哪,茯苓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好痛。”茯苓按着自己抽痛的太阳穴,慢慢地坐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睁大眼睛,她努力地想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里很黑,只能恍惚地看到一团团像是家具的黑影,空气里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她曾数次地在轩辕兄弟的家里闻到过,可是她可以肯定这里不是轩辕三兄弟中的任何一个的住处。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记得她正要去救一个难产的产妇,然后那个产妇的家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再以后的事情她就没有印象了。
“秦大夫,委屈你了。”一个人拿着一盏灯走进了这黑暗的室内,她一时难以适应这种光线,眯起了眼睛。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您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想请您替一个人治病罢了。”
那个人将烛火放在桌上,茯苓这才真正看清了他。他是一个俊美优雅的青年,除了倚天之外,她从没看过这么美的男人。但他比倚天多了许多英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气质。
这种魅惑的感觉很像秋枫,但又不十分像。秋枫的魅惑有些刻意,有些挑逗,每当一个让她感兴趣的人出现时,这种魅惑就会不自觉地展开。
而他的魅惑却像是沉淀在骨子里似的,隐隐有些悲伤在里面。而这种悲伤,却让他更加地吸引人。
“治病?如果你想要找人治病的话,可以直接上惠民堂,我还没有过拒收病患的先例,况且你是这样的富有,是不是?”
茯苓刻意地看了一眼这间精美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不太像是一个男子的房间,又不像女子的闺房,反倒有些像夫妻的居所,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只是别人赏给我的安身之处罢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