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小的断裂声过后,那道看不清的线猛然断裂,被牢牢捆住的静贞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快速地下落!
“住手!”宇文寒夜使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转向,整个人像是箭弩一般飞了出去,想要拉住那条救命的线……
第十章相忘江湖
断肠崖上人断肠……宇文呆呆地跪坐在崖边,傻傻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黑洞洞的深渊,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拙与愚蠢,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静贞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他竟然连她的命都保护不了……他还能做什么?其实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大废物!
“南宫下流!你不觉得你太无耻了吗?”南宫添指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白衣美女怒吼。
“我再怎么无耻,也无耻不过你跟南宫添!”白衣美女南宫流笑道。
两个人的声音惊醒了原本六神出窍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的宇文寒夜,他缓缓站起身,指着南宫流,“你是谁?为什么要砍断那根线?”
“奴家南宫流,这厢有礼。”南宫流福了一福。
“你为什么要砍断那根线!”宇文寒夜吼道。
“宇文寒夜,我那是在救你好不好,你不要不识抬举!”
“满口谎言,无耻之尤!”
“是有人满口谎言,无耻之尤,但不是我!”南宫流冷笑道。
“你不是南宫添!南宫添在哪里?”宇文寒夜用剑指着“南宫添”吼道,他的声音已经破音,眼睛冲血,整条手臂青筋暴露,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危险而暴戾。
“我是十九。”十九看向宇文寒夜的眼光少了轻蔑,多了几分复杂。
“南宫添呢!南宫添在哪里!”宇文寒夜又将剑指向南宫流,“说出来,我一剑杀了你。”
“我不说呢?”南宫流反问道。
“你如果不说……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划花你的脸,一寸一寸把你身上的肉割一来……喂狼……”宇文寒夜的眼里满是杀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南宫流心中一寒,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手暗暗探向腰间……一道寒光闪过,南宫流的手背上被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要想耍花样。”
南宫流此时已经怕到不觉得痛了,不由得惊慌失措地看向武功较高的十九,却发现十九几乎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宇文寒夜的表现,对她的安危毫不关心。
“南宫添!你快出来!难道你真的想让你唯一的亲妹妹死吗!”南宫流大声地喊道。
“她在这里?”宇文寒夜四下观望。
“你这个大笨蛋!南宫添就是你心爱的那个静贞!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你闭嘴!别以为编出这样的谎言就可以逃命!”宇文寒夜龇牙地说道。
“她说的是真的。”崖边忽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宇文寒夜猛地转回头——
是静贞吗?头发是的——发髻还是今天早晨他亲手梳的,发上攒着的珠花是他亲手挑的;是静贞吗?脸,是的——依旧是那张清清秀秀的脸,眼睛还是那么水润清澈,鼻尖上一点点微红的痘痘是早晨时他调侃的谈资,花瓣一样的嘴唇,虽不会说话,但却美得像是五月里树上的樱桃;衣服是的——红底白花的夹袄是他亲手替她加的衣;鞋子是的——静贞喜欢缠枝玫瑰,每次穿鞋必要穿那双绣着缠枝玫瑰的粉色绣鞋……
可是原本不会说话的静贞,竟然说了话!原本不会武功的静贞,竟然用像是鬼魅一样的身形从涯底飘了上来……
“静贞……你是鬼魂吗?”双唇微颤的宇文寒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不是。”南宫添温柔地笑了笑,“我不是鬼魂。”
“南宫添!你为什么易容成静贞的样子!”宇文寒夜使出吃女乃的力气撕心裂肺地吼道,这他能想到唯一一个不让他崩溃的答案。
“不是。”南宫添缓缓走到他跟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模模看,有没有人皮面具。”
不用去找什么人皮面具,这个触感,这个气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七月十五……阴冷幽远的月亮洒在宇文寒夜的肩头,在这个七月天,除了冷,他没有其他的感觉。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砸在南宫添的左脸上。南宫添被打得头一歪,整个人几乎栽倒,紧接着第二个耳光又打到了她的右脸上……
“宇文寒夜,你不要过分!”十九吼道。
“到底是谁过分?耍我好玩吗?啊?好玩吗?看着为一个骗子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看着我费尽心力替你驱毒……很好玩是吗?”
“十九……”南宫添抬起脸,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带着流离开这里。”
“南宫添!”准都能看见她牙龈处渗出的血,十九心疼地吼道。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妹的话就带着流离开这儿!”
“南宫添,你这是何苦!”
“我说最后一次,带她离开。”
阴冷的风夹裹着几片破败的树叶贴着地面旋转着飞过断肠崖,枯树上归巢的一只夜枭,睁着两个圆圆的棕黄色大眼注视着这一对闯入它的领地的入侵者。
“南宫添……我一直觉得你很无耻,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宇文寒夜沉痛地看着自己曾经痛惜无比的那张脸。
饼往越是甜蜜的回忆,放在此刻回忆起来就越是讽刺,当他为她的中毒柔肠百转时,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他为她的一次次受到伤害而痛苦自责时她又在想些什么?恐怕在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吧,他宇文寒夜做了一件多么可笑多么愚蠢的事呀……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想笑……
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她都成功地打击到了他,他甚至宁可她杀他一千次一万次……
“宇文寒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南宫添嘴角微微上挑,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带着任何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有的真诚纯真与羞涩。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约会心仪的男子,表露心迹的纯真少女。
可是这一切看在宇文寒夜眼里却只有讽刺的意味,“南宫添,你还没玩够吗?”他冷笑道。
“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玩,只有感情不可以。”
“呵……”宇文寒夜怒极反笑,“这句话人人都可以说,而你南宫添……不配!”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于真心……宇文寒夜……你看着我……这张脸,这个身体,这双眼睛……这一切都跟昨天之前没什么不同,我还是静贞。”
“无耻之尤!”如果他对静贞有七分的爱三分的怜惜,那么他对南宫添,剩下的就只是十分的恨!宇文寒夜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仇恨的力量,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可以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撕碎!
“好哥哥……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我也想束手就擒的……可是那实在不是我南宫添的行事作风……我们就各凭本事吧,你若杀了我,我们两个人之间,可就算是两清啦……我若是全身而退……我们……也就彼此相忘江湖吧。”
宇文寒夜冷冷地看着她,心中除了杀意再无其他念头,空气中弥漫的杀机刺激得枯树上嗜血的夜枭扎开了双翘……“啊……”一阵凄凉的夜枭鸣叫发出后,一红一青的两道身影纠缠到了一起。
南宫添刚刚解去身内之毒,又足足有近一个月没有动武,武功早已减去一半,而宇文寒夜现在被仇恨与羞耻感占据了整个脑子,步步皆是杀着,丝毫不留余地,武功比平时高出何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