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那个男人要他将李昱的尸体送回"李家堡",并向李老爷供出所有的一切。杨雄后悔了!眼前女人的神情岂只是要他项上人头而已,仿佛恨不得将他给干刀万剐。
兰冰原本肃杀的神色突然转为一片木然,嘴里喃喃丢下了一句:"死了?"然后脚步变得迟疑地离开他的视线。松了口大气的杨雄,再也受不住跌坐在推车的车轮旁。
今儿个由君子楼传出的是一首首轻快的曲子。
"妙极了!懊赏一杯!"
"谢庄主!"受宠若惊的婢女慌忙起身,如获至宝殷地接进主人递上前的酒,眼底尽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与爱慕,忍不住匆匆看了主人线条刚毅的侧脸一眼。
冷玉尘已将脸转向一旁伺候着的柳满堂。"柳总管,你也喝一杯吧!"
"是——老仆自己来就行了!庄主?"
"何须这般客套!来!"
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般,柳满堂一时哑口无言的瞪着塞进自己手里的酒杯。
"哈……放心,酒里没下毒!柳总管。"
"庄主真爱说笑。"难得的,柳满堂也会面红耳赤。
君子楼外,一条蓝色身影匆匆进入楼内,先碰上驻守于前头的柳满堂。
"怎么只有你?四护法。"
"棉被是整齐的!我问过下人,没人见过兰姑娘。"
"兰姑娘昨晚没有回庄?"仍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显然是如此!大护法。"
"马厩呢?"
"亦不见'弄月'。"斜下的浓眉轻塞起。"此事是不是该让庄主知道?"
"嗯……"柳满皇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转身准备进入。门在他眼前被拉开了。看了胞弟一眼,柳总管沉默的退到一旁。
"不必,我都听见了。"冷玉尘锐利的目光放于谢飞絮身上。"四护法,吩咐下去,要仆役备好马。"
"是!"
"庄主,属下——"柳满皇才开口。
"我一个人去。"冷玉尘抬起的手制止了他往下要说的话。"你留在山庄,打点明天回圣殿的事宜。"
"是。"柳满皇不再有二言了。
一夜未归?冷玉尘利眸一闪,也只有他清楚在哪能找到她!而那个地方离这并不远。
竹屋矗立于湖的中央,内部格局并不大。
纵马之人在目标进入视线内时,放慢了速度。冷玉尘远远的便已瞧见那被拴于树下的牧马,双眸微微眯起,面无表情的驱马朝竹屋接近。高兴于见到自己的兄长,"雾月"仰鼻喷息地发出欣喜的嘶鸣,并踢动脚步。冷玉尘安抚地拍了拍它,并将"火宵"留在妹妹身旁。
蓝色匾额上的白漆早已剥落殆尽,几乎无法分辨出它原有的字体——"芙蓉居"。水芙蓉——她是降龙堡堡主胡雕红颜薄命的爱妻,顾名思义,此芙蓉居乃是胡堡主为思念爱妻而建的。不过冷玉尘对这竹屋的认识也仅止于芙蓉居三字罢了!
对他而言,在他手里复活的"兰冰"是个全新的生命个体,她的过去他毋需去追究、也不想去了解!满覆尘埃的地面有排凌乱的足迹,一只丑恶的黑色蜘蛛横行其上。冷玉尘由指间弹出一道气功,啪的一声,小家伙已血肉模糊的粘在木板上。
冷玉尘矮身闪过垂危的门扇,来到了屋后,在拱桥上看见了他要找的人。他轻蹙眉,那背影显得十付落寞。她就那样蜷缩在桥栏边度过一夜吗?
兰冰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未有所觉,直到湖面突然倒映出自己所熟悉的面孔才为之一震。
"怎么?忘了回家的路?小人总是趁人不备,你该明白你的疏忽给了敌人最佳的机会。"
兰冰反射性的抬首才猛然了解到自己犯的错误!当她心慌的想转回之际,她的下颚已遭人攫获。
"什么时候学起自艾自怜来?这是泪水吗?"
"不是……砂子不小心跑进了眼中,"而对逐渐逼近的脸孔,她却动弹不得。
"嗯……又红又肿的,我倒不这么认为。一夜未归,就为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兰冰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不起,兰冰没事了。""为何我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一夜平静过后该有的安宁?
"你当真这么认为?"他的双眼仿佛能洞悉一切。
兰冰招架无力,费力地别开目光,"是的,"
冷玉尘仔细逡巡着掌下显得过分苍白的容颜,久久才放开她起身。"找到这甩并不难,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为了一句我指责的话而负气离庄躲到这里时,其实大护法一直跟着你,而芙蓉居离若兰山庄并不远,让人很快就能联想到这里。"
当时大护法一直在背后保护着自已?兰冰表情僵硬。
"暖!既是过往之事,又何须耿耿于怀?你不也在此悟出了我所传授于你的'凌虚御风,说到这里,咱们师徒俩似乎很久不曾过过招了。"
闻言,兰冰先是一楞,她不认为此刻是切磋武艺的适当时机——"殿主,兰冰不——"
"站起身,抽出你的软剑来!兰冰。我不想有人坏了我难得的兴致,嗯?"
轻柔的口吻却是该死的专制、霸道。该死的男人!难道他不明白若她一旦出招,情况就非她所能控制?心中那股无从宣泄的愤恨之火以及悲怨,极有可能在一触即发之下转移至他身上——
懊死!虽然他武功盖世,但若他不小心,让她误伤分毫她万般不情愿的站起身。
"很好,现在抽出剑来。"
兰冰看了自己手上的武器一眼,忍不住瞧向主人手里那把不堪一击的握扇,她收紧握剑的拳。"殿下"
"嗯!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婆婆妈妈?毋需多言,接招吧!"
随话而出,凌厉一招毫不留情的尽展,令慌忙以剑化解的兰冰仍是脚步不稳的连退数步。
冷玉尘见状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不错,接下我这一招。不过,你得更加小心了,再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话声未毕,他已连环出招,且招招直取心口,透露他所说绝非戏言。
那扇子在他手中仿如一把无坚不摧的铁扇般,兰沐虽矮身避开了差一点在她脸上划出一条血线的气刀,下一秒便听见肩头衣帛的破裂声。只守不攻的她,险象环生。
不……别逼我……别逼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连报仇的机会也不给我?为什不让我亲手血刃仇人?他该死在自已手中的!为什么要剥夺属于我的这份权利?那是我仅能做的啊!我等待这么多年为的又是什么?太不公平了!我恨,我恨!我恨……
随着心中不断的痛苦呐喊,兰冰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反击了,照式亦逐渐由迟疑转为凌利,最后甚至杀红了眼,忘了对方是谁。
在兰冰眼中,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她誓死都不愿去伤害的主人,而是她立誓要为那一夜付出惨痛代价的凶手——李昱!懊让她干刀万剐!血祭亡魂的男人!
冷玉尘微惊的迅速瞧了自己被软剑划破的袖口。嗯,她的武功倒是进步不少!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接下她如狂风暴雨般的连环攻击。这一战战得天地为之变色!原本烈日高挂在青空,如今
已是乌云密布,顿时下起小雨。
软刃直朝脑门劈来,只见冷玉尘翻身飞纵上天,眨眼间人已立足于桥栏之上。在接触桥栏的刹那,冷玉尘立刻察觉到脚下有异,然而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准备接下直取咽喉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