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发现桌上食物几乎未被动过,其中一人不禁开口。“可是,夫人你──”
“端走!我不想吃了。”尖细的柳眉拧起,她挥手打断侍女的话,语气坚决不容再有人多言。
侍女们不敢再多提半字,默默端起晚膳退下了。
望着晚膳跟着侍女们消失,一汪秋水忍不住流露出可惜之色。姒矞一手按着自己咕噜、咕噜作响的肚皮,她又挥手了,不过这次她召见的是在她背后的丫鬟樱子。
“樱子……”
“是,夫人!”樱子应声。她忙将暗藏怀里的食物掏出,快步上前。
“又是馍馍和烙饼吗?”
“不,这次多了只鶏腿呢!夫人你瞧,鲜女敕多汁!”樱子将油纸摊开,让包裹在里头的食物完整呈现于主子面前。
鸡腿?可方才呈现在她眼前的是:鸡酢、鱼脍、鹿炙等等上好佳肴呢!
斑唱空城计的肚皮让姒矞等不及樱子的服侍,伸出双手朝桌上的食物进攻了。
“樱子,你想少主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娘子的『异常』?”左握鸡腿、右执馍馍,她“咬牙切齿”的问着樱子。
看着主子称不上优雅的吃相,樱子清清喉咙,然后用手掩嘴轻咳了几声。“侍女们已经开始在嘀咕了,相信这一、两天就会传进少主耳内,夫人很快就不需要再餐餐以馍馍裹月复。”
她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令人着急的是今个儿已是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安排自己上路了。这……这教她怎能不急呢?
想到事情已急迫得火烧眉毛,尽避肚皮再难受,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顿时失去胃口的姒矞,意兴阑珊的放下只咬了一口的鶏腿,与尚未沾及唇边的馍馍。
“华长老那边如何?”
“回禀夫人,华长老已在午后下乡省亲去了!”
“消息可靠吗?”望着丫鬟,她蹙额问道。
“樱子亲眼看着华长老出城门的,夫人。”
樱子的话让姒矞皱紧的月眉略微抚平,唇角笑纹隐现。瞧!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呢!偏偏让华长老挑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乡省亲去!
这华长老德高望重,他的话绝对能让那男人采信的。而现在他老人家既然无法在场对证,那么她所编造出的漫天大谎,当然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拆穿它。只要她赶在华长老回来前加紧“努力”!必真会有一番“成果”的。届时,她自然就可以圆谎了。
那男人绝不会拿自己子嗣的安危来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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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晚膳夫人又是滴米未进!”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呢!夫人从昨儿个早上开始就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汤便要我退了早膳!”
“更古怪的是,有一次我还不小心撞见夫人对着满桌饭菜掩嘴干呕!”
“真的?”
“嗯,我瞧夫人整张脸发白,似乎相当难爱!”
“这么说,由种种不寻常的迹象看来……夫人她会不会是──”
“说到这,今儿个巳时我好像瞧见华长老出现在南宫呢!会不会是夫人请华长老替她诊──”
“哎呀!你们两人,这种事可不能随便猜猜的,小心会被砍头的!”
交头接耳的侍女们没胆再窃窃私语了。随着她们脚步声的消失,书房紧闭的门扇,“呀!”一声的被打开了。
斑壮魁梧的雄躯各据门扇两旁,那是银狼族族长的近身侍从,龙腾与虎啸。
越过两人迈出门槛的则是戢枭本人。伫立门前片刻,戢枭凝望着侍女们消失的方向。他皱起一对英气凛凛的剑眉,蓦地旋身──
“你们先退下。”他往妻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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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夫人你又何苦婉拒少主好心的提议?再说族长他老人家也挂念夫人你的安危呢!尤其是在夫人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里,想必族长是茶不思、饭不想。回『赤洛城』一趟,也可让他老人家安安心啊,夫人?”樱子这话憋于心中已有数日,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打从自己主子莫名其妙惨遭蜂群攻击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一股不安笼罩住。她的“提心吊胆”换成了对主子安危的恐惧,她担心自己的猜测会成真,更害怕有人会对主子不利。所以,当她知道银狼族的族长决定将他的妻子暂时送回她的族人身边时,自是万万个惊讶与欣喜,可她永远也猜不透主子心中所想……
姒矞瞪着丫鬟。“难道你要我才新婚就成了黑寡妇?少主有危险,我无法弃他于不顾的,樱子!”
主子一张怒颜吓得樱子心虚垂眼。“可……可是……”一句“夫人你留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支吾老半天,硬是不敢说出口的又给吞回肚子里。
门外由远而近的叫唤声打断了室内主仆两人的对话。
“是少主!夫人。”樱子一对犹如黑宝石般闪闪发亮的眼珠子,正因内心克制不住的惊恐而圆睁。
樱子苍白的脸色令姒矞不禁轻蹙娥眉。她忧心的望着樱子,提醒道:“樱子,这会儿我可不准许你有半丝胆怯,要是坏了大事,我可第一个不饶你!”
“是!樱子明白──”
门被推开了,戢枭挺拔的身躯转眼已如风般席卷至姒矞面前。
“夫君如此匆忙是为何事?”瞧身前的男人一进门,一对目光便锁住自己小肮,姒矞明白她的计谋已初步得逞。
戢袅幷未马上回答。他的视线在妻子略带苍白的精致脸庞停驻片刻后,转向一旁的丫鬟。“樱子,夫人最近有什么异常……”
“回少主的话,夫人这一、两天精神不济、嗜睡,而且没什么胃口──”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这件事?”他沉声打断她。
“奴……奴婢……”樱子已经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她的表情又是一副准备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是我要樱子保持沉默的,我想这该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嘱咐她暂时别惊扰了你,而且……华长老今天已来替我诊过脉──”
“你退下吧,樱子!”迫人的利眸由丫鬟身上移回妻子含羞低垂的粉红脸蛋。
室内仅剩妻子和自己两人,戢枭举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抬手轻轻抱起妻子──
“华长老怎么说?”他走向床榻,眼神转为柔和。
“华长老他……他说……”蜷缩在夫君怀里的姒矞,一张娇容霎时嫣红一片,那是她为即将扯出的谎话而心虚、愧疚之故。
“他说我已怀有夫君的骨肉──”她感觉揽紧自己的一对铁臂突然收紧,然后她的下颚被他一双大手温柔抬起了。
“那么是真的啰?”他目光瞿然。
“嗯。”夫君复杂的表情有讶异、有恍惚、有惊吓,还有──
灰眸里氤氲出的是感动与狂喜!一股罪恶感如利刃般划过姒矞胸口,令她心房猛地抽紧。
喔,老天原谅她吧!她不是故意要欺骗他的,罪恶感让姒矞不觉地躲避夫君的凝视,垂下眼睑。
这样的表情瞧在正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男人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见她双颊红晕、娇羞答答的忙将视线移去,戢枭唇角的笑容漾得更大了。他放开妻子下颚。
“不过……如此重大的消息,华长老不该有理由『忘记』向我报告的!”
“是我阻止他的,我让樱子去请来华长老的时候,他正巧要出城去。华长老诊断过后本想亲口恭贺夫君,是我告诉他说,我想给夫君你一个惊喜的……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