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鬼才信它!“别动。”宽厚的大掌把微偏的脑袋瓜扶正。戢枭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你在做啥?”
“将它们编成一束。”
编成发辫吗?他!姒矞震惊、错愕的圆睁自己一对眸子。
不一会儿工夫,事实证明她背后的男人确实有一双巧手!姒矞拉起垂落在胸前的一辫……熟练的技巧,是有人常提供他练习吗?
“你常对某人做出此事吗?”她盯着那条缠绕发尾的黑缎,它本来是束在他颈后的发上的。
戢枭望了她一眼。“你想听实话吗?”披风被他手臂一横,扫过自己双臂。
“我不知道……”她的胃在收紧。
“事实是,只有一人。”
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定是那颗“干梅”,她不觉地咬紧下唇。
底下沉默的反应,教正绑着披风锦带的戢枭,不禁将目光再次落在那颗低垂得让人瞧不清表情的脑袋瓜。
“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不想!她的好奇心已瞬间被杀光了,他该死的最好别开口,否则她可能会一个“不小心”将他给踹进湖底──
“我不确定自己还想知道答案……”
“就算那个『她』可能就是眼前的自己!妳也不想知道?”
意思十分明确的一句话,令那张原本显得毫无生气的脸蛋瞬间活了过来。
姒矞蓦地抬起一对熠熠生光的明眸,仰视着上方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你是说──”她美丽的唇角不觉地酝酿开一抹笑纹。
喜色在妻子绝丽的娇容是毫无遮掩。背光的戢枭,眼底闪过柔情。不过,他的妻子并未能看见它们。
他朝妻子伸出手掌。“走吧!咱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语气平板,一如往昔。
姒矞并不在意。她朝夫君探出手,纤指握住夫君的厚掌。在夫君的帮忙下,姒矞轻松起身。
一阵晚风送来,拂动了她脸颊两旁的一绺红发。他的夫君幷未将它们编入发辫。
一直到迈出泉谷,见到前方候着的龙腾和虎啸;甚至在三刻后,回到早在前头驻扎的营地,甜甜笑意始终不曾远离姒矞的唇角。
第六章
“夫人!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排列在城门外的一群人个个熊腰虎背,还睁着一对对牛眼,直盯着咱们主仆二人猛瞧!”
想到自己往后得在这些银发巨人的眼下生活,樱子不禁开始忧心起来。
姒矞看了樱子一眼。“没有,瞧你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那,做人要有骨气,尤其是在这他乡异地,更要有自力更生的决心,别摆出一副窝囊相来。就当自己是在不想『麻烦』大家的情况下,陪了你主子我出城玩了半年。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
樱子只能表示认同地点头。
回到城都,进了宫邸,她那英俊的丈夫便将她丢给侍女们照顾,自己则不知去向。
姒矞认为她该是被安置在南宫,但是领在前头的两名宫中侍女,却将她带往反方向。
“等等,你们走的方向不是南宫呀!”她脚步停歇,美眸微眯地盯着身前两名侍女。
“回夫人的话,少主嘱咐奴婢将夫人带往他的住所,北宫。”
“为什么?”好就近监视她?还是……南宫现在住了什么人?
“回夫人,奴婢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罢了。夫人若无其他问题,请随奴婢来。”
侍女刻意规避的眼神,并未逃过姒矞的双眼。
此事古怪,其中必大有文章!看来现在南宫不是住了个什么“人”,而是一只“精”,专门勾引人家相公的九尾狐狸精!
好啊好啊!好一个鹊巢鸠占,好一个金屋藏娇。她才前脚出,他就让别的女人明目张胆的住了进去,该死的他!
姒矞心想自己的推测必是八九不离十,为此她咬白下唇地拧紧一对月眉。
夫君一进城便失去踪影,想必也与“她”大有关联。
而此刻在南宫里──
“什么?她被带回!”
“是的!小姐。”
“气死人!”床帐被用力地打开,訾云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床帐后方。她下床走到沏着一壶参茶的茶几前。
“该死的贱人!眼见所有局势就要掌握在我手中了,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訾云用力一拍茶几,参茶蓦地洒了满桌都是,她的手背也遭受波及。
“哎呀!小姐,小心烫坏你的手。”訾云的贴身丫鬟珠儿忙由怀里掏出手绢,拉过主人的手,拭干它。
訾云本感觉不到它们的灼烫,嫉妒的火焰远远强过它们太多了。她盯着自己手背发红的肌肤。
“她现在人呢?”
珠儿小心翼翼地瞄了主人侧脸一眼。“在……北宫,小姐。”
北宫吗?发红的手背猛地握成拳状。“那么少主呢?”
“少主他──”前厅蓦然响起一阵骚动,打断了珠儿的话。
“快去瞧瞧!”訾云与珠儿对望一眼,沉声吩咐。
不消片刻,匆匆离去的珠儿又匆匆赶回主人面前。
“是少主!少主他此刻正往这儿走来,小姐!”她抚着胸口,喘息未定地瞪着端坐在床沿的主人。
听见他回宫就往这边来,摆明是担心自己。带怒的容颜不禁展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镇静点,茶几赶快收拾干净!”訾云警告地瞪了珠儿一眼。她放下床帐,消失在帐幕后方。
门板响起两记轻敲之后,门被推开了。
“少主──奴婢叩见少主!”见推门而入的是少主,珠儿佯装震惊地上前参拜。
“嗯,”戢枭挥手示意要她起身,一对利眸朝里头望去。“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小姐可无恙?”
“多谢少主关心。小姐除了挂念少主,频频逼问奴婢少主怎这么久不来看她之外,一切尚且平安……”
“戢大哥?戢大哥是你吗?”一身白袍,显得弱不禁风的訾云由后头走出来,一看见伫立在丫鬟身前的男人,她倏地欣喜出声。“戢大哥!”瞬间一道白影便扑进了戢枭怀里。
望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娇弱人儿,戢枭既未抱紧她,也未推开她。“把你吵醒了,小云。”冷峻的面容随着声音而出现难得一见的柔和。
一头长发披散于背后的訾云,两手紧紧攀附着戢枭雄健的体躯。她偎在他怀里,先是摇着头,然后才仰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娇容,眼角含泪地道:“你好久没来看小云了……小云以为……以为你又要丢下小云不管,弃小云而去,小云……小云好害怕!你不会不管小云吧?小云晚上都不敢闭起眼睛,小云担心如果睡着了就见不着回来的你……你千万别再丢下我这么久都不理我,好不好……”
半仰的娇容此刻再也寻不着之前那股邪恶的神韵,美丽的面孔散出一股纯净无邪、不食人间烟火的娇美与柔弱,再加上眼角两旁成串滚落的泪珠儿,因担忧而颤抖的双唇、为恐慌而发白的脸色、因恐惧而圆瞠的双眸……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在这样一张天使般无助的娇容下,也会因它们而不觉融化吧?
戢枭不由轻拥着身前娇柔的身子。“不会的,我怎会丢下小云不管呢?瞧!我一回王都,尚未坐下歇个气、喝口茶,就赶着往你这儿来。”犀利的双眸转为两潭秋水。
他轻轻推开她的身,瞧她一身单薄衣物,浓挺的双眉不禁皱起。
“瞧你穿得如此单薄,要是受了凉怎可好?来,让珠儿陪你进去多加件衣裳。”
“不!我这一转身,你又会不见的。”
戢枭望着自己两手臂──它们被一对发颤的纤手牢牢的抓紧着。最后他叹了口气。
“珠儿,虬族戚长老给我一株『紫无蔓』,我搁在龙腾那儿,你去取来熬成汤汁,端来给小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