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金雪霁为自己的种种不平而再次怨恨起老天爷来了。
午后的天气仍是相当炎热,尤其是对连续赶了三个时辰路程的三人而言,这趟路无疑是酷“行”。李福唇角轻扯,扬起一抹冷笑。
金雪霁似乎还没发觉到李福日中所说与金桓武会合之处,竟远远超乎她所想的距离。平常惯有的敏锐,在思绪翻腾之下,完全月兑了轨。身心俱疲的她已无力去多想,下药者除了那两名蒙面男子之外,尚有其他人!包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注意到李福怪异的神色和闪烁的眼神。所以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时,他们已又奔走了近半个时辰。
“李福,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皱眉除了表示怀疑之外,一半的原因是长途的奔波下来,她酸疼的身子骨正严重地在抗议著。“不,越过前面那一片杯子,再西行两里就到了!!”李福在马背上举起手臂,指著距他们仅两、三里处的树林。他的两眼在发亮。“左侍卫长,咱们走吧!”喝的一声,李福突然快马加鞭,出其不意地领先奔去。金雪霁怔愣了半晌,不疑有它的紧追上前。一路与她保持固定距离的嵇奕,也拧眉地策马紧跟其后。浓密的树林,与一般林子无异,只是静得出奇。
三匹快马,很快地穿过树森林中央。金雪霁发现跑在前头的李福,他似乎一直刻意拉长与他们的距离。瞬间李福和他的坐骑已在她眼前迅速消失!金雪霁不禁甩动缰绳,摧促著身下的坐骑。金雪霁不确定在纷乱的马蹄声中,隐约传入她双耳的是什么,听起来像急切的呼唤声!金雪霁不由地放慢速度。
“小心!有埋伏!”是嵇奕的声音!金雪霁听到飕飕数声,千钧一发地掠她头顶。刹那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福!“咱们中计了!”镂月剑快速出鞘,斩断前方迎面而来的两箭。金雪霁苍白著脸,对著不知何时跃上她马背的嵇奕低吼,突然她听到背后的他倏地闷哼一声。
“你中箭了?”低哼的一声,教金雪霁心跳猛地漏跳一拍。为了挡掉串串不绝如缕的飞箭,她只能朝著前方吼道,问著。“没事。”趁著眨眼的瞬间,裁云刀很快地划过嵇奕左肩胛,将嵌入他身体的飞箭一分为二。箭如雨林,层出不穷。他们被困住了,对方显然是要他们命丧乱箭之下。赤王在惊吓中已不见踪影,他们两人的重量只会让敏捷的驹日变得迟钝……时势紧迫的容不得嵇奕再有所考量。
“你小心了。”只见嵇奕在凌空飞起的同时,猛地出手朝驹日重重的一拍,半空中的他奋力地击退任何一根试著想接近白马的飞箭,手中裁云刀制造出一线生机,让白马得以带著它的主人逃月兑。
嵇奕的心机并没有白费,受到惊吓的驹日喷气地狂嘶一声后,扬高的前蹄方碰著地面,身子已如箭离弓,迅速冲出重围。顾此失彼!一心护主的嵇奕让敌人有机可趁,一支快如闪电的飞箭射穿他的右大腿。尖锐的刺痛令他皱紧了眉头,飞纵半空中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的跌回地面。
左腿屈膝,半跪地面的嵇奕,大气未喘,眼前紧迫的情势又教他著地的身子迅速的滚向一旁。下一秒,一排索命的飞箭,怵目惊心地射在他原来的位置。
嵇奕低咒一声,一边挥舞著手中的裁云刀,一边试图将插在他大腿的飞箭折断。丢掉被他截断的箭尾,嵇奕感到耳畔倏地传来一阵异常的风声。他的背脊在发冷,他直觉的想转身,但是迎面而来的箭雨不让他有此机会!
就在嵇奕暗叫不妙的同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低哼一声,斩断近在眼前的最后一箭,嵇奕两眼不由地往自己身上瞧那是一把剑,一把贯穿他胸膛的剑!鲜血淋漓的……滴落在黄沙上的是他温热的血——锵!裁云刀蓦地月兑离了他的掌握,那把贯穿他胸膛的利器也在这时狠狠的抽离了他的身体。
嵇奕颠簸数步,虚软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他高大的身躯,“砰”一声,他面朝地倒下了。咳的一声,一口鲜血突地溢出他双唇,沿著他唇角缓缓的流向地面……天黑了吗?嵇奕发现四周的景物在他眼底逐渐转暗。撑起如铅般重的眼皮,他看见驹日带著他的主人飞逝在森林的尽头——驹日……快跑……别让你的主人有回头的机会……快跑……染血的唇角幽幽地浮起一抹笑意。嵇奕又咳出一口鲜血,他眼前一暗,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了。他的耳畔依稀传来她声声急切的呼唤!回荡在他心中,伴著他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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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雪霁难受的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彷如全部移了位似的!尤其是她的脑袋瓜,简直是头痛欲裂!金雪霁忍不住痛苦地申吟出声,一阵冰凉的触感在这时轻柔地贴上她抽痛得紧的额头。嵇奕?金雪霁倏地睁开双眼,她反射性地抓住那只在她额前逗留的大手。指间透出的温柔,她以为那该是嵇奕的。“嵇奕”不,这张冷俊中带著严谨的面孔,不是她向来一副吊儿郎当的随从的。“是你!”金雪霁很快地放开自己紧握他手腕的手。
“瞧见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方才撞见你昏迷在路旁,前额碰著硬石,我还真担心会出事。”昏迷?她摔下马了吗?金雪霁缓缓坐直身子,她发现自己躺著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回忆急如泉涌,在这一刻全部涌入金雪霁脑海。
她想起来了!他们中了埋伏,乱箭困住了她和嵇奕,嵇奕跳上了她的马背……她听见他闷哼一声……然后在她根本来不及知道他要做什么之下,胯下的驹日倏地犹如月兑了缰的野马般,突地带著她冲出重围,留下他孤单力敌……血色迅速由金雪霁脸庞褪去,她的双手已忍不住地轻颤……她看见了!她看见嵇奕摔落在地面,她看见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男人高举著手中那把寒光四射的索命利刃,她看见他不支地倒下……
所以她要胯下的马儿回头,但是,任凭自己怎么吆喝,怎么使劲的扯缰,驹日还是一迳地往前冲,像发了狂似的,全然不理睬她的命令,最后还将她甩下了马背——金雪霁圆睁的双眼,迅速的在身侧打转著……镂月剑!她一个倾身,不由分说地从金桓武身旁取回自己的宝剑。金雪霁一手握剑,一手扶著树干,匆匆地站起身。这样突然的举止让她忍不住一阵晕眩。“你要上哪?”金桓武挡住她,他明白她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他。”金雪霁绕过挡住她去路的身躯,神情肃穆地笔直走向她的马。“那里没人了!”除了一摊血,一摊多得骇人的血水!留下它们的那个人尚有存活的机会吗?金桓武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至於他为何敢如此确定的告诉金雪霁,那是因为他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该说是,紧迫在他们三人后头而来的。要不是他的剑划破了遭他所跟踪的其中一名歹徒的衣袖,惊见了他左后臂上的青纹,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伯福就是内奸!单螫双尾钩的蝎纹,五年前,他曾在李福身上瞧见过。虽然当时李福神色匆促地拉了卷起的衣袖,却让他瞥见。那是他第一次
瞧见这怪异的图形,第二次则是在六个时辰前命丧他剑下的男人身上发现。所以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泉记茶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李福已带著他们不知去向。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仍是无力阻止一场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