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将原提在自己手里的包里一古脑地塞向他胸前,金雪霁弯腰拾起地面上,在阳光的亲吻下,闪烁出一抹淡淡紫晕的饰品。簪子?看清手中的物品,金雪霁先是皱眉,而后又挑起柳眉。
很普通的一支簪子!如果不是上头那些繁复精致的手工与难得一见相当奇特的紫彩教它显得格外雅致迷人的话,它只能说是平凡不起眼罢了。
“我不知道你已有钟情的对象?”忽略掉心头那股莫名的不适。“是哪家的姑娘,嵇奕?”她好奇地望著他。“不”她显然是误会自己了,“那是……是……”嵇奕游移的视线不由地望了她无一装饰的鬓云一眼,到嘴的话儿,支吾了老半天硬是挤不出口。
他的那一眼令金雪霁转动一对水灵灵的眼珠子,并翻转地朝自己头顶看去灵光一闪,金雪霁顿时恍然大悟了!
“你该不会是……嵇奕!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容不得他有所闪避,金雪霁挪动身子,让自已逐渐高涨的怒脸映入那对黑眸眼底,冷声问著。
“我……我是想——”
“你是『想』将这玩意儿放在我头上?”
“对呃,不……”可怜的男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面对她的逼近,嵇奕反射性地退了一大步。“我知道这簪子值不了几两,更不能与那些珠光宝气的金、玉簪子相较。”
“该死的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一阵低吼,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呢!”嵇奕低声提醒金雪霁,要她稍微控制一下脾气,她尖锐的怒斥已引来路人看戏的目光。“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话,我早一拳捶醒你了!”火气愈炽,她的音量却压低不少。“如果你以为我会将自己弄得花团锦簇,像只花
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孔雀,那么你就错了!懊死的你!”
金雪霁觉得嵇奕此举大大地伤及她尊严。“留著给你未来的娘子吧!”把簪子丢回他手中,她冷著脸,越过他高大的身躯,朝拴著缰绳的树枝走去。
一个金桓武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竟然连她的随从也糊涂了!
金雪霁咬牙地扯开绳索,连串的低咒声随著她的每个动作而忽高忽低。
瞪著自己一时冲动而买下的簪子,嵇奕不禁在内心吹了个长哨;啧,一支簪子就教她气成这样子……哈,其实这该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她曾为了一件女装而“毁”了一间破庙的!有了这样的前例,他该视为理所当然的。算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此时交给她的。嵇奕将簪子小心地收藏好,跟上前去。“少夫人?”嵇奕想助他的主子一臂之力,帮她上马,却猛地换来金雪霁一记冷瞪。“你那双手要敢碰我半毫,小心我剁了它们!”
沉声的警告语让嵇奕只好乖乖地收回动作。肩头微耸,他来到赤王身侧,解下它的绳索,牵著它走出树荫下。该死的他!他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吗?没有嵇奕的帮助,金雪霁确实得费上一点小宝夫,才上得了马。而这对向来如鱼得水的金雪霁而言,这点小挫折,无疑地又在她坏透的心情上增添一笔。
驱策胯下爱马,嵇奕来到驹日身旁,低声问著:“少爷,咱们这会是——”“回家!”她丢下火药味十足的一句话。“还有!回途中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开口说半个字!”哼!憋死你算了!
板著美丽的面孔,金雪霁小腿轻踹马月复,低喝一声,率先驱马离去,丢下表情微露讶异的男人。糟糕!看来这一、两天他又会变成没人理会的可怜家伙了,不过……那张娇怒的脸蛋真是迷人呢!炳。收起讶异的神情,嵇奕嘴角含笑地驱马追上去。黑眸眼底全教紫色的纤细身影所据满。
第六章
城中距金雪霁他们目前所暂居的府所并不远,不过他们得经过一片范围不小的树林树林里有间农舍,早已废弃多时。住家的左侧是间猪舍,金雪霁与嵇奕此刻便在猪舍前廊的瓦檐下方避雨,他们的两匹马则拴在前方的树荫底下。
天际的乌云正快速地越过他们头顶,朝南方前进,倾盆而下的雨势,渐转为绵绵细雨,已有收势的迹象。阴沉的天色在半刻光景之后,逐渐转晴。这场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前是一片拨云见日,微弱的阳光正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拧乾自己被雨珠打湿的衣袖,嵇奕不觉地开口:“少爷,雨歇了,咱们——”“我没要你开口——怎么了?”
金雪霁还没打算赦免他,但是嵇奕突然的动作,却令她倏地改口。
金雪霁瞪著快速俯身将右耳贴近地面的嵇奕。她疑惑地眨眼,但,仅有片刻,她便明白了,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有人——不,该说有队人马,正火速地朝他们的方向急奔而来!
“有多少人马?”
“五……不,七人!”由他们又狂且猛的奔驰速度来研判……嵇奕有预感,这班人马必是来者不善,目标显然是他们两人。而且不出半刻,那群人马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不与他们正面冲突,策马离去,是不可能的了!
不作多想,嵇奕立起身,拦腰抱起身旁正准备开口的女人。
金雪霁本来是打算问他有几成胜算的,但是面临自己突然凌空架起,被他抱著飞纵的状况,她只能低叫一声,惊愕地低吼。“嵇奕!你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双手该摆在哪里?又为了不使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金雪霁双手只好扯紧他胸襟。“避开。”不轻不重的一句。
避——“该死!你敢丢下驹日和赤王不管——”她想起树下那两匹马。
嵇奕打断她的话,“不!我是要少爷暂时回避。”灵巧的身手越过两棵绿木后,他看中了它们身后的大树。金雪霁还以为自己一时耳背听错了。“你说什么?”
“少爷赤手空拳,无剑护身,还是避开为妙。”他在呈开叉状的粗枝间,找到一个平稳的位置。踩在湿滑的树干上,嵇奕小心地将怀里的女人安置在上头。
瞧自己在他口中活像个智能不足、低能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幼儿一般!她,金雪霁何时变得如此无能!“你弄错要保护的对象了!”她瞪著他,“你自以为能赢得了赤手空拳的我吗?”说完便作势要起身。嵇奕早料到这女人是不可能会乖乖待在树上的,但也由不得她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对她唯命是从,却只有攸关性命之事,他是绝不允许
有丝毫的万一发生。
不让她有起身的机会,嵇奕拧起两道剑眉,右手瞬间朝她胸前两穴落去。“你干嘛点了我的穴道?”一对火眼金睛,喷火似地瞪著她那不知死活、胆大妄为的随从。“我还是觉得少爷待在这里比较安全。”替她扶回身子,他轻柔地调整好她的姿势,让她没有不适之感,表情却是毫无商量余地口“嵇奕!我命令你马上解开它们!”
金雪霁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命令对她向来忠诚的部下已失去了作用,因为她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属下正准备弃自己离去。“你要胆敢自己单打独斗——该死!”她不禁气急败坏地低嚷:“你点住了我的穴道,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届时,我岂不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金雪霁忿忿不平地指出。若他执意丢下自己,她会采取非常手段的。
她绝不允许让自己的手下,单独去面对危险。
金雪霁的警告确实地产生了效应。嵇奕不由地收回自己欲探身纵跃的动作,陷入一阵沉思。不可能的,浓密的枝叶是此处最佳的天然屏障。方才他已快速视察一番,他人是休想轻易发觉的——不过……她若执意让她自己身陷危险之中,而故意露出藏身之处,使他不得不让她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