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浑浊的头脑当下清醒了八、九分,丢下话筒,他自床上跃然而起,冲到书桌前,拉开第二层抽屉,慌乱地从里头翻出一把点四五手枪。
抓过斜挂在椅背上的短裤与背心,套上它们之后,陈彬脸色肃然地握枪走到门前。自从干了那档事之后,他已有一个礼拜未回到自己的住处。为了预防万一。他目前暂居最近才认识,在某酒店上班的女友的租赁之所,而她则在今早南下探视她的父母,所以理应没有人会……
“谁?”陈彬贴在门侧的墙面,握枪的双手垂置于分跨的双腿间,他对着门大喊、
“我是第四台的维修人员。”
“干什么?”
“今天早上有位李小姐打电话至我们公司,说府上收视不良,要我们前来查看。”
李小姐?阿妹?!“你有何证明?”
“这是识别证。”
闻言,陈彬将右眼贴近门板上的小孔。那确实是一张某有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识别证,而帽沿下那张堆着笑意的面孔,也与照片上的人无误……
“你等等。”经过一番思索后,陈彬丢下一句话。由于坪数不大,所以客厅与卧房是合着用的,他举步走向摆在床尾左侧矮柜上的电视。
陈彬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遥控器,他打开电源开关,展现在他眼前的画面,正如门外那男人所云,视讯模糊不清。
将遥控器放下,陈彬又走向小茶几。陈彬拿起话筒,由眼角瞄了贴在电视机左下角的广告贴纸一眼,然后按下浮现在自己眼底的数字号码。
“喂,捷讯有线吗……我这里是……今天早上是否有位李小姐打电话要你们派人过不检修?”陈彬两眼紧盯着杂讯交错的画面。“不错……是的……不,没问题。”
放回话筒,陈彬把手里的枪重新塞回抽屉。应该没问题吧!陈彬拧眉的表情不自觉松懈几分。
“进来吧!”陈彬打开门上自己特别装置的三道锁,让头戴黑帽、面带愉快笑容的男人入内。
殊不知,在他挂上电话的同时,在租屋附近百尺处的一辆蓝色箱型车上,里头的男人也在这时关掉了执于手中电话的电源。而男人的眼前是一片精密的电子仪表板,原来陈彬发出的电话被半途拦截了。
将手提黑袋,一身工作服装扮的男子从脚到头细瞧一番后,陈彬以下颚指向矮柜。“电视在那,动作快点。”
那男人有张不错的脸蛋,但是……他不喜欢他那对眼尾勾起的双眼,它们令他感觉不舒服极了,而且是相当的不舒服。压下内心那股莫名的不安,陈彬对着外表毫无异样的男子丢下迟疑的一眼,转身走进浴室。
利用三分钟的时间随意冲个凉的陈彬,拉开门,从浴室迈出,肩上挂着一条毛巾,他见那男子犹伫窗前的身影,一对浓眉不禁皱起。
“你怎么还没动手?”陈彬不悦地瞪着男子高瘦的背影。
“对不起,我马上动手。”打量的眸光从窗外收回。窗外不远处是一块专门放置废铁弃物的空旷地,而由杂草蔓延的程度看来,应是废置多时,无人管理。
男人脸上堆笑地离开窗前,提着工具箱走到电视机前。
陈彬取下吊在自己肩膀上的干毛巾,一边擦着自己湿润的头发,一边以眼角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他看见蹲在地上的男人在打开了工具箱两侧的扣环后,似乎想起什么地微怔。
陈彬瞧见那男人站起身往自己走来,原本在头顶揉弄的双手不禁缓下来了。
“我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男人的面孔依旧含笑。
陈彬不语地露出“请自便”的表情。陈彬此刻才发觉那张始终含笑的脸庞,笑容中竟带着几分诡异。
这样的发现让陈彬全身马上进入戒备状态,但碍于自己的家伙正摆于男子身侧书桌的抽屉内,陈彬只能按捺下那股急欲取枪的冲动,借着衣橱上的镜子来监视着那男人的举动。
陈彬只见男子像打电话等回话般不时瞄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然后他把头转向一侧,将话筒夹在另一边,漫不经心、很自然地转过身,然后背对着镜面里的自己,让人不疑有它地月兑下外套。
陈彬见男子抽出左手臂,再把话筒移到左侧,抽出另一条手臂……
突地,笑容从男子脸上逸去,而从衣袖中伸出来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把配有消音器的手枪——它原来被藏在男人外套里层的胸袋内。
男子猛地甩开外套,话筒跃落在地上,伸直的手臂扣下扳机!这一切发现得如此之快,陈彬才刚刚泛起恐怖意识,却已在镜面倒影所见的火光中——结束。
望着衣橱前方,面孔朝地面倒下的身躯,男人再次缓缓展露笑意,那是发至他内心,真正的会心之笑。
手枪被放回胸袋内,男子弯腰捡起地上的话筒。“把车开来。”他对着话筒另一端的手下吩咐道。
男人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由裤袋中掏出手帕,以手帕试净电话机与屋内他所曾触模过的角落。
男人穿上外套,一阵轻快的口哨声由他唇际响起,旋律中有着杀人之后的愉悦感,他走向那只工具箱——其实,那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箱子罢了。
***
方与方少言密谈,正打算返回自己宅邸的冷烈,在距他住宅来到一分钟车程的道路旁,一辆银色跑车引起了冷烈的侧目,但冷烈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了那辆陌生的车子上眼。
轿车转入私人道路,很快地来到宏伟壮观的豪宅前。
他想起在入口处把守的警卫仍如平常般的对自己打招呼,脸上丝毫不见任何异状……冷烈不觉勾起唇角,造访之人非等闲之辈。
冷烈比个手势要身旁的男人别熄火。忍收回正要关掉引擎的动作,他不解地望着他的主子。然后,宅邸的门被拉开了,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管家——李老。
刹那间,忍明白了,这次李老要比往常慢了几分,而让他迟缓的原因,必是屋内藏有玄机。
黑眸与蓝眸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两人内心已有打算。冷烈微抬右手臂,他翻出袖口,那是一颗与一般袖口没什两样的金色钮扣。
冷烈以拇指和食指扶着钮身两边,然后轻转半圈。忍则开启仪表板上的萤幕,闪烁的红点在萤幕上方跳动着。
冷烈不发一语地从李老打开的车门下车,忍朝冷烈的背影丢下一眼后,将排档推上一档,黑色车身缓缓驶离宅邸。
呵!他们的办事效率与自己的预计有所出入。甫踏进屋内大厅的冷烈,迎面便遭眼前那把瞄准他胸口的黑枪给制止了行动。
持枪的是坐在沙发上,双腿抬置在茶几上的男人。“站在那别动!”看清自己手枪向着的男人,男人俊美的面孔让启默着实吃惊。
好个美男子!“你是冷又刚?”他的眼底有抹忍不住的赞叹。
冷烈冷漠的视线由地面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身上移向出声的男子,他一头长发束于脑后,年纪应不超过三十岁,从现场的一片狼藉的景象看来,此人身手了得。
“你是谁?”冷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启默再度笑开。“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是‘冷又刚’?”紧迫盯人的眼直逼冷烈。
冷烈看了眼前男子好看却显得邪气的面孔一眼,他不做任何回覆。他的视线飘落于后脑抵在男子大腿上方的容颜,打探的眸光从她紧闭的眼眸转移至她起伏均匀的胸口,悬挂的心这才安心了几分。